第一百五十二章 风起上京

“还敢瞪我!”

一名世家子触上安伯尘冰冷的目光,心中一寒,仗着人多势众,当即撸起袖管,怒斥道。

眼见安伯尘非但不行礼,反而摆起脸色,不少世家子们当即怒目而视,喝斥连连,却又忌惮安伯尘的勇武不敢真动手。

菜市口外闹哄哄一片,转眼后安伯尘便成了众矢之的,谩骂声此起彼伏,各种污言秽语袭来,堵在安伯尘耳边,而他却只是静坐马背,望向不再平静的雨中京城,不知在想什么。

大雨漫天,顺着天风落下,洗涤着血迹斑斑的刑台。

少时,胡不非一腔未尽的热血不见了踪影,尸首两分,被雨水淋得冰凉,就好像被屠夫宰杀的猪肉般白里带红。

忽然间,安伯尘扯动缰绳,嘴角浮起一丝冷笑,驾马而去,一骑绝尘,马蹄下泥泞溅起毫不留情的洒落向街道两旁的世家子。

世家子穿华衣,吃鼎餐,享尽荣华富贵,不可一世,却不知两日后他们将会同这腐朽不堪的琉京一起葬身于江南之地。今日糊里糊涂,笑看行刑,大劫一到,兵戈掠城,谁也难逃一死,除非。

一而再再而三的历经荣辱,安伯尘区区十四五岁的少年已能做到宠辱不惊,而在他十四岁这年将尽时,他所收获的不仅是一段段奇遇,一次次世态炎凉,或许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大雨淋头固然冰冷,却也让他放下了一些本不该由他承担的存在。

至于能放下多少,他也不知,他只知道他注定了将和身后那些华衣草狗背道而驰,来日高高在上,俯视滚爬于尘埃中的他们。或许也不用等到将来。

“好嚣张的奴才!”

“哼,胡不非这等猛将君上说杀就杀,更何况他,早晚有一天。”

“正是!”

见着安伯尘如此落了自个的面子,世家子们纷纷叫嚷着,眼里满是不屑和讥讽,却有一人始终紧锁眉头,看向安伯尘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也只有外号冷大胆的他才记得那日白狐书院中,安伯尘只言片语吓退三公子,其中便有他。另外两名公子和在场的公子们都未曾放在心上,唯独他开始留意起来。琉京变局连连,冷大胆惊讶的发现,几乎每一次都有安伯尘的身影,好似专门为他生出的变局,却每每被他轻而易举的解决。再后来,无邪居士出现。

打了个寒战,冷大胆强压下那个怀疑,可一想到适才安伯尘冰冷彻骨的眼神,冷大胆便心生寒意。

“冷大胆,你在嘀嘀咕咕什么呢?”

身旁传来疑惑声,冷公子嘴角泛起苦涩,莫名摇头,随后独自一人悄然离去。

他隐隐感觉所有人都看走了眼,却又无人诉说,倘若和别家公子说那个有勇无谋只凭好运的少年人是这琉京最可怕的存在之一,恐怕别人都会当他疯了。

胡不非一死,消息立马传出。

三足黑枭高飞,十丈长蛇疾驰,插翅江龟潜游,约莫两三柱香的功夫,密报便已传至万里外,摆放于那些决断一方百姓生死者案前。

上京,陆府。

从府门到府内都是一派富丽堂皇的气象,繁华如锦,气势逼人。府中侍女个个美貌如花,肌如玉脂,蜂腰长腿,初冬时节依旧穿着半透明的裙纱,凹凸有致,煞是诱人。可一旁的奴仆没人多看半眼,非是他们不敢,而是他们都被阉割了,纵然有心也无欲。

陆府三百美娇娘,其貌尤胜后宫佳丽,美貌归美貌,却无一完璧。陆司空贪财好色人尽皆知,他府中的女子上至三十来岁风韵犹存的妇人,下至十一二岁的少女,都是他的禁脔,少说也临幸过十来回。世间男子叹其好命,从弄臣坐起,短短十年内平步青云,成为手揽大权的三公之一,兼任丞相,或许也因生逢其时,正好摊上当今昏庸无能的匡帝。

世人只看到掌权之后的洪福,又有几人知道这一路上的艰险,厮混于盘根缠结的各大势力间,一弄臣能活命已算了得,更别说坐上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宝座。

上京在北方,早先下了场大雪,眼下虽风和日丽,可皑皑白雪堆积一地,透着肃杀萧瑟的气息。

三足黑枭扑棱着翅膀,落于枝头,还未来得及掸雪,就被一股劲气硬生生从二十来丈的枝头拽下,落入一只光洁如玉的手中。男子穿着一身锦绣绫罗衫,薄薄一层,也不惧冬寒,却将他一身匀称矫健的肌肉显露无遗。

不远处的奴仆们眼见男子折断枭首,从鸟腹中取出宝珠,无不面露惊容,可都不敢再看第二眼,纷纷垂首而立。

或许也只有他们才能如此近距离的看清他的真面目,平日领军作战,身披狻猊澄金甲,头戴遮面冲天冠,士卒们想看也看不到,而那些能看清他真面目者,无不惨死于方天画戟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