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3/3页)

“问,有你这样问的吗?”

“怎么,大人也会觉得是我胡思乱想?”马车正颠簸,相思顺势紧紧拽住他的袍袖,身子往前倾,离着江怀越仅仅不到半尺的距离。她直截了当地望着他的眼睛,忽而又抬手,用温暖的手心抚了抚他的脸颊,切切笑道:“以后大人怀疑我一句,我就用十倍的质问来对待您。”

那掌心柔软似绵,温暖如春,轻轻抚过的瞬间,令他浑身不能动弹,继而好似饮了极其上头的醇酒,整个人都发起热来。

“你……相思!”

千万种情绪萦绕冲击,言语都已经匮乏得无从表达,只化为这一句满是惊异的慨叹。

他怎么就……遇到了这样一个相思呢?

*

这一辆马车其实很快就回到了西缉事厂附近,然而杨明顺估摸着里面的动静,硬是没及时回去,而是驾着车子绕着城西转了一圈又一圈。

直至江怀越察觉不对劲,撩起帘子问:“杨明顺,你是要把我们给彻底转晕是不是?”

“小的忽然辨不清方向了,居然找不到西缉事厂!”杨明顺夸张地哭诉,自己都掩不住得意之色。

江怀越懒得再戳穿他,正色道:“赶紧回去,牢里还有个人物等着呢!”

杨明顺这才笑嘻嘻调转了车头,朝着西缉事厂方向驶去。在半途上,相思还找机会吃了东西,重新妆扮了一番,待等回到西缉事厂门前,往帘子外张望一眼,讶然道:“侯爷!”

江怀越一蹙眉:“镇宁侯不知道你我关系吧?”

相思眨眨眼睛,懵懵懂懂看着他:“大人,我与你还能有什么特殊关系?您怕侯爷知道什么呢?”

“……胆子越来越肥了你!”他含恨骂了一句,整顿衣衫后,撩起帘子下了马车。

镇宁侯正巧也刚到门口,见江怀越下了马车,不由笑道:“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估摸着你回京后得先去进宫面圣,果然蕴之忙到现在才回来。”

他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江怀越听到“忙”到现在才回来,心里却虚飘飘荡了几荡。

——你这是怕什么呢?

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简直匪夷所思,半夜杀人都不带皱眉头的,怎么现在听人无心一说就心虚了?

江怀越内心潮涌,脸上却依旧寡淡从容,向镇宁侯行礼:“侯爷来我这里,是为了宿公子的事?”

“咳,真没办法了,我几次三番请他出去都不行,这小子是铁了心要见你。这不是我听说你回京了,就赶紧过来一趟吗?”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相思偷偷窥伺,见他们已进去许久,才从车上下来,朝着杨明顺笑了笑,跟着他袅袅娜娜进了西厂。

*

走在前面的镇宁侯是完全不知道车上后来又下了相思,他正与江怀越说得起劲,抱怨着宿昕这一次的荒唐行为。江怀越负手而行,看上去只是随便听听,却将关于宿昕的每一句都记在心头。

两人步入大牢,马千户连忙上前迎接。“侯爷,督公!那位小公子今天开始闹绝食了,说督公再不回来,就要把自己活活饿死在西厂!”

镇宁侯一脸无奈,江怀越不由冷哼,挥手示意马千户先退下,随后慢慢走到最后一间牢房之前。

惨淡的阳光斜斜照进阴暗的牢房,只在地上洒落一道影子。身着素蓝锦缎交领长袍的少年正翘着二郎腿,枕着胳膊,悠闲地躺在乱七八糟的稻草上。

他是背朝着门口方向的,故此未曾知道来的是何人,听到镇宁侯有意清嗓子咳嗽,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晃着腿道:“褚恩寰,我跟你说过别再来烦我,你既不像相思那样甜美,又不像相思那样会弹奏琵琶,成天拉长着脸过来说些陈词滥调,你不腻味,我都腻味了!”

镇宁侯勉强压制了怒气,道:“你这是打算把牢底坐穿?国公爷要是知道了此事,少不得又要大发雷霆!”

“他发他的雷霆之怒,我过我的自在生活,逼急了,我就去栖霞山找个寺庙出家去。”宿昕说到这里,自己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然而就在笑声回荡之际,背后忽然有人冷哂一声,慢条斯理地道:“小公爷,刚才不是还念着某位美人?一会儿又说要去出家为僧,您还真是诡谲多变,随性随心呐。”

本来还在晃悠着二郎腿的宿昕闻声一怔,侧过脸一望,就望见了铁栏外这一位身穿锦绣流彩蟒袍的年轻人。

“嘿呀,来了!”他一翻身弹跳而起,扔掉了手中的稻草杆子,飒飒然一振皱的不像样的长袍,正气凛然站在铁牢内,用那双裁冰破雪似的明目盯着江怀越,几乎想要将他刺个对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