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变生肘腋情何忍祸起江心事更奇(第2/8页)

蓬莱魔女心想:“孟钊心术不正,但一来未曾做过什么恶事,二来他和珊瑚好歹也曾有过一段交情,看在我珊瑚妹子分上,姑且饶了他这一遭吧。”当下便吩咐四老中的一个道:“这事确是公孙奇要他干的,他奉乱命,虽有不是,也不能单怪责他,你出去叫他们将孟钊放了吧。”

那老头道:“启禀主人,孟钊这小子是公孙奇的心腹。”蓬莱魔女叹口气道:“我也曾帮过公孙奇呢。在今日之前,谁知道他是如此人面兽心?而且公孙奇的亲信在堡中想还不少,也不能一一诛了。还是把他放了吧。”那老头应了声“是”,不敢再说。

蓬莱魔女忽道:“且慢!”那老头刚刚迈出一步,连忙回过身来,碧绡刚自暗暗欢喜,不觉又是心头一沉,扑通通地乱跳,只见蓬莱魔女两道目光在她面上盘旋,冷冷问道:“你很喜欢孟钊,是也不是?”碧绡心想:“我和孟钊要好之事,瞒得过这魔女,也瞒不过这四个老头。”便硬着头皮说道:“是。所以我才来给他求情。”

碧绡这一坦率自承,正对了蓬莱魔女的脾气,蓬莱魔女把手一挥,说道:“好,你就随孟钊走吧!只有一样,以后可不许再做公孙奇的奴才。你叫孟钊找个正当的营生,以后也不必再在江湖上混了。”碧绡大喜过望,叩头说道:“多谢主人宽宏大量,我们一定听你的吩咐。”为首的老头道:“要不要把孟钊带来,你再问他几句,也好让他向你道谢。”他是意欲提醒蓬莱魔女,即使放走孟钊,也该盘问他的口供。要知孟钊是公孙奇心腹,说不定还可以盘问出一些秘密。蓬莱魔女心绪不宁,思虑未周,也无工夫盘问,挥手说道:“不用了。让他们早早走吧。咦,碧绡你怎么还不起来?”

碧绡讷讷说道:“这个玉钏……”原来她手上拿的这个玉钏,正是桑白虹刚才从窗口摔下去的那个玉钏,也即是公孙奇给她作定情之物的那个玉钏,碧绡在楼下拾到,玉钏上已沾了许多尘土,黯然无光。蓬莱魔女厌烦之极,脾气突然发作,说道:“让这玉钏和公孙奇都给我滚了吧,别再拿来令我生气了!”碧绡心道:“好,你不要正好,便宜了我!”连忙将玉钏藏好,跟那老头便走。蓬莱魔女心头烦乱,匆匆将她遣走,想不到后来从这玉钏上又生出祸事,那是后话,按下不表。

碧绡走后,蓬莱魔女吁了口气,心道:“如此安排,也好了结珊瑚妹子的一重心事。”随即瞿然一惊:“这孟钊虽无大过,但心术不正,已现端倪。日后他不知会不会变作第二个公孙奇?若是那样,我意欲成全他们,却反而是害了这丫头了。”但此际,蓬莱魔女已是心力交疲,虽然想到这层,也无暇多理闲事了,心想:“这是那丫头自己愿意的,是好是坏,由她去吧。”

蓬莱魔女回身一拜,垂泪说道:“师嫂,恕我不能送你了。你的冤仇,我会替你昭雪的。你好好安息吧。”她满怀悲痛走出了桑家堡,这时已是曙光微露的时分了。

蓬莱魔女吸了一口晓风,头脑稍稍清醒下来,想道:“我爹爹还在人间,但天地茫茫,却不知他身在何处?可惜师嫂已是一瞑随尘,不能再向她打听了。”

淡淡晨曦,烟笼雾锁,孤鸾山在晨曦中,似蒙了一层薄轻绡,更带着几分神秘,那形似怪鸟张翼的山峰,也似俯瞰人间,作着无情的嘲讽。在这孤鸾山上,笑傲乾坤曾狂笑高吟,武林天骄也曾箫声寄意。蓬莱魔女昨晚来的时候,经过此山,曾生过许多感触,如今又过此山,不止怅触依然,心中的伤感也更多了。她为师嫂之死而哀痛,又为师嫂临终所吐露的消息而迷惘,迷惘惶惑之中,她又一次想起武林天骄与笑傲乾坤来了。

“师嫂已死,我是不能再向她打听我父亲的消息了。不知她怎么会知道我父亲还活在人间?武林天骄是她的师兄,师嫂的消息不知是不是从他那儿来的?即使不是,师嫂知道的事情,想必武林天骄也有所闻?他上一次与我无所不谈,却又为何不见提起?难道这消息是他们最近才得到的?但这武林天骄行踪无定,却到哪里去找他?”

蓬莱魔女从武林天骄再想到笑傲乾坤,“不知华谷涵是否知道我父亲还在人间?但从他送给我的那几样东西,显然他是知道我的来历的,最少也会知道一些关于我父亲的事情。”华谷涵送给她的那个金盒还藏在她的身上,她已看过不知多少次了,现在又再一次打开来看,金盒里三样东西,第一件是一张残旧的黄纸,纸上有她的生辰八字,蓬莱魔女心想:“这生辰八字除了我师父之外,只有我父亲才能知道。从前我未知道父亲还活在人间,华谷涵何以会得到我的生辰八字,百思莫得其解。咦,难道是我爹爹给他的?”第二件是沾有几点血渍的破布,蓬莱魔女心想:“这又是什么意思?我以前曾疑心破布上是我爹爹的血渍,他是个会武功的人,给仇家害死,留下血衫,要我给他报仇。但如今他既还活在人间,这当然是猜错了。不知爹爹何以要他送来的?”随即又想:“是否爹爹叫他送来,这也还是我的猜疑。总要见了他才能知道。”第三件东西就是孖生红豆,华谷涵的诗句“弹剑狂歌过蓟州,空抛红豆意悠悠。”忽地又似在她耳边响了起来,蓬莱魔女面上一红,便不再看,把那金盒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