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柳色青青 离愁付湖水烽烟处处 冒险入京华(第4/5页)

那军官左手扣着农家少年的脉门不放,腾出右手,就扑上前去抓张丹枫。张丹枫冷冰冰地盯他一眼,道:“你不去打仗,反来欺侮百姓!”反手一擒,双掌一交,那军官“咦”的一声,一拳直捣,张丹枫只用了三成力量,忽觉那军官一抓一拳,竟然是点苍派的上乘武功,内劲亦甚沉雄,好生诧异,使个“脱袍解甲”,肩头一矮,挥掌一送,左脚又飞起踢他手腕,那军官迫得放了农家少年,左拳横格,右掌托张丹枫的脚尖,张丹枫突将劲力一收,轻飘飘的一带,那军官“哎哟”一声,跌倒地上,忽然抬头说道:“咦,你不是张丹枫吗?你、你饶了我吧,不要捉我到蒙古去。”

张丹枫道:“胡说,谁捉你到蒙古去?”提起了那个军官,衣袖一抹,将他面上的血污抹净,定睛一看,登时呆了,这军官竟然是大内总管康超海,张丹枫在校场比武,夺武状元之时,曾见过他陪着皇帝在看台上做主考官。

那老婆婆松了口气,道:“呀,这些官爷也真横蛮。”忽而又叹了口气,道:“呀,他也可怜,伤成这个样子。”康超海身上中了十几枝箭,衣裳都沾了鲜血,斑斑点点,有两枝箭且尚未拔出,双眼失惊无神,显见十分疲乏,张丹枫心道:“这厮也真了得,居然在受伤之后,筋疲力竭之时,还能接我两招。”

张丹枫一看,他所受的箭伤都是外伤,无大防碍,将还插在他关节之处的两枝箭,也用轻巧的手法给他拔了,并替他敷上了金创药。那老婆婆问道:“这位老总是你的朋友吗?”张丹枫含糊应了一声,好生惭愧,心中想道:“若然他们知道这人竟是大内总管,皇帝的脸皮也都丢尽了。”

那老妪真的要进去弄饭,张丹枫道:“不必啦。你们进去睡吧,我服侍他。”把剩下的半袋炒米,泡了开水,道:“康总管,你将就点吧。”

康超海当日在校场比武之时,曾下令要捉张丹枫,这时见他并不记仇,还替他治伤,哪里还敢多说。他狼吞虎咽,把张丹枫仅剩的半袋炒米全都吃完,精神渐渐恢复。张丹枫道:“康总管,你怎么不跟随皇上,单身逃到这儿?”康超海道:“呀,一言难尽。我是跟随皇上,我们五十万大军,全都垮了,我若不逃,性命不保!”

张丹枫大吃一惊,道:“什么?你本来是跟随皇上的?难道蒙古兵已进了北京吗?”康超海道:“不,皇上御驾亲征,现在怀来城外,已陷入了敌人的重重围困之中了。”张丹枫更惊,道:“什么,皇上居然会御驾亲征?这是谁出的主意?”康超海道:“这是王公公的主意。”张丹枫大怒,“啪”的一掌,把饭桌斫了一角,怒道:“王振这厮,好毒的心肠!”

康超海不敢作声,云蕾走了出来,道:“你不要生气,再问问他。”张丹枫道:“为什么不叫于谦于大人领兵?”康超海道:“朝廷之事,我哪懂得?听他们说于谦是文官,不能领兵。”张丹枫道:“哼,他们领兵,现在怎么啦?”康超海道:“皇上与王公公领兵,七月十六日从北京出发,十九日过居庸关,二十三日到宣府,八月初一进到大同城,那时连日大风急雨,军士没备寒衣,竟然就在大同城外冻死了几万人,未见敌人,军容已乱。兵部尚书邝尘坠马重伤,户部尚书王佐奏请回兵,王公公不允,就在行军之际,罚他跪在草中。八月初二先锋石亨和瓦剌军接战于阳和口,全军覆没,总兵官武进伯朱冕,大同总督军务西宁侯宋瑛二人,相继战死。大同总兵郭登劝皇上从紫荆关退兵可保安全,王公公不听,王公公是蔚州人,他要邀御驾临幸他的宅第,指挥大军向蔚州移动,行了四十里,他又忽然改令大军转向东行,说是恐怕军马损毁他的田稼,于是循原路奔回宣府,初十日到宣府,敌军亦已追到,在鹞儿岭一战,全军溃奔,大前日,皇上逃到了土木堡,敌军前锋早已从小路抄过了土木堡,反过来包围了。”

张丹枫越听越是气愤,这次“御驾亲征”,行军和退军的路线以及布置,分明都是王振所布下的圈套,令明军一败涂地,不可收拾。只听得康超海又道:“幸我见机得早,乘着夜间冲了出来,要不然被围在土木堡,不战死也得饿死。”

张丹枫哼了一声,忽道:“你背上这一大包东西,重甸甸的是甚物事?”康超海面色大变,张丹枫倏地伸手,快如闪电,将他的背包抢了过来,摔落地上,只见金元宝滚得满地都是,张丹枫冷笑道:“原来你拉伕为的是替你背金元宝。”康超海陪着笑脸,说道:“这点财物,都是圣上历来所赐,并非不义之财。今日蒙你相救,咱们对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