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3/4页)

狄公若有所思:“那依你之见,银库里的银子是如何消失的呢?”

“大人,草民不敢妄自揣测。不过,监守自盗的可能性更大。”

“哦?”狄公微笑,“看来你对你的家传手艺很有信心哪。不过,我今天要给你讲个故事。”他看了一眼疑惑不解的孙罗,继续说道,“三年前,裴守德大人打算建造一座银库。你接到官府的活计,就已经开始谋划窃取银库里的官银了。”狄公突然提高音量,怒视着孙罗。

孙罗一个激灵,吓得说不出话来。

狄公冷冷地看着石匠:“这银库看似滴水不漏,实际上则不然。你在顶部做了一个破绽,可以将银两放置于夹层中。”

孙罗大喊:“大人,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狄公不疾不徐,冷冷地说道:“待会儿我就让你明白。在幽州的官银存到一定的数量之后,主使之人利用取银之机,带着带夹层的银箱,堂而皇之地进入府库,放出了同伙。这名同伙在铁门关闭后,将银库内的所有银两放在了你造的夹层中。第二天,主使之人再次来提取库银。他和钱明进入银库,看到官银不翼而飞了。钱明和十名守卫大惊,场面混乱不堪。主使之人趁机将同伙从银箱中放出,趁乱离开了银库。”

狄公接着说道:“主使之人很清楚,一百万两官银丢失了,这座银库就会被封存弃用。他等待了三个月,终于等到官府将守卫撤离银库。昨天晚上,他拿着盗来的钥匙,带人再次潜入银库,将官银悉数运走了,可谓神不知鬼不觉。”

孙罗的身子微微一抖:“大人,您这是冤枉草民了。草民对您说的一无所知。”

“哼!”狄公一声猛喝,“事实确凿,你敢不招?”

孙罗咬了咬牙:“欲加之罪,草民不敢承受!”

狄公大怒:“不见棺材不掉泪!”他让人拿来铁锤,亲自站上叠起来的箱子,用铁锤试着敲打顶部的石块,并观察孙罗的神态。

孙罗浑身颤抖,冷汗直流,眼睛里流露出恐惧:“大人……大人……”

狄公不为所动,继续敲打,直到某个角落发出“当当”的空洞声。他双手慢慢摸索,终于摸到了一个机关。狄公按下机关,一层凹凸的石板退到里面去了,露出了夹层。狄公将手伸进夹层里,努力摸索,够到了一些碎银子。他用力把碎银扔到孙罗面前……

邓逸站了出来,指着孙罗骂道:“大胆孙罗,竟敢欺瞒狄大人!不怕满门抄斩吗?”

孙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狄公不停叩头:“草民该死!草民该死!草民全招!”

狄公拍了拍手,喘了口气,从箱子上下来:“孙罗,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如有欺瞒,拉出去斩首!”

孙罗眼中含泪,道:“两位大人,三年前,刺史大人裴守德找到我,让我负责银库建造事宜。小人接到了官府活计,颇为得意,当晚便与家人喝酒庆祝。小人虽是一名粗鄙的匠人,却有个弹琴的雅好。那天晚上,二更时分,正在我演奏到得意之处时,有个蒙面紫袍人突然出现在我跟前,着实吓了我一跳。神秘人夸奖我,说我弹琴的技艺和石匠的手艺一样出色。之后,他让我在建造银库时做手脚,在顶部做一个夹层。他还威胁我,说,要是我不从的话,便会杀掉我一家老小。”

狄公点头,问:“这个人有什么特征?”

孙罗叩头,浑身瑟瑟发抖:“回大人,小人依稀记得来人身材高大,武功高强,只用一把飞刀便将房梁上的老鼠弄死了。他取我家老小的性命,简直易如反掌。虽然三年过去了,但小人依旧记得他那令人胆寒的声音。”

狄公问道:“你现在依然能分辨出他的声音?”

孙罗回答:“草民必定能分辨出来。”

狄公捋须点头,陷入沉思。过了片刻,他对邓逸说:“将孙罗押入牢房,一定要好生看管,不得出任何差错。如果他再像钻地鼠那样逃脱了,本官定会请命,斩杀牢头。”

邓逸躬身答应,两个衙役连忙将还在颤抖的孙罗押入牢房。

邓逸的脸上充满了惊喜:“狄大人果真名不虚传,只三言两语便揭穿了孙罗的把戏。您是如何做到的?”

狄公笑了笑:“观察。这桩偷盗案看似离奇,实际上并不复杂。守卫之间的口供并无矛盾之处,我便断定守卫们并没有参与到这场偷盗中。如果守卫履行了他们的职责,那官银根本不可能是被夹带走的。排除了这点,按照常理,官银一定是从银库内消失的。要么是从地下,要么是从顶上。咱们搜遍了地下,也没有发现一个比老鼠洞还大的地道,所以排除了地下运银的可能性。再说,这座银库深达十丈,上面都是巨石,别说是人,就是神仙也无法从地上挖通到地下。那我就想,官银可能并没有被当场运走,而是暂时留在了银库中。官银一定是被悄悄地藏于某处了,这个秘密场所只有修建银库的人才能知道。所以我将孙罗传来,严加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