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9  潮汐锁定(第2/6页)

“今天你肯亲口告诉我,除了觉得难得,我也倍感与有荣焉。让你挂心的那个人我不了解,不过--”眼前闪过某张曾经沧海的脸,陈政将把玩良久的一只瓷杯倒扣到茶盘上,“你仍能找到爱情,比我幸运。”

叶鲤宁静默地立在那儿,低眉对着地面出神,解题般专注,有种不顾一切的投入。陈政扭头见此状,心头不由一叹,继而感慨地想:唉,又来,合着自己刚才那些唾沫星子全都打了水漂……

“陈政。”

“怎么了?”

“我很喜欢她。”

……

有一年圣诞前夕,陈政飞抵大洋彼岸探望在哥大读博的发小。然而五行缺high的叶鲤宁直到平安夜当晚,还坐在铺满演算纸的案前,对着眼花缭乱的计算机屏幕出神。

万里送温暖的陈家大公子十分怨念,顾自订了大餐来吃,中途一直岿然不动的家伙突然心情很好地叫了他一声。

他以为他是饿了。

而叶鲤宁只是将双手往脑后一枕,整个人靠进转椅中,屏幕打来的光亮化他唇角翘起的弧度。

陈政瞅着那背影,看不到神态,仅从那极致沉溺的声音判断,对方此时此刻的眼睛里,正盛满无限美丽的感情。

他说,天体物理真的太有意思了。

……

从前抑或现在,他每爱一样东西,都这样直白。

从晚高峰的地铁出站,倪年被挤得找不着北。冰箱里存货不多,路过附近的超市,便顺道捎了些菜回家。麻婆豆腐起锅时,门铃突然响了,倪年拿着铲子走到猫眼一瞧,给来人开了门。

叶鲤宁没带行李,出现得简简单单,仿佛并不是刚从遥远的彩云之南归来。他只捧了盆绿植在手里,长势茂盛,一丛青色映着男人干净的黑裤白衫,远比任何争奇斗艳的花卉来得相衬。

倪年认出来,那是迷迭香。

不是香槟玫瑰,不是香水百合,是迷迭香。

她含笑接下,竟觉得再好不过。

“倪哲呢?”

“在学校,开学有几天了。”倪年把绿葱葱的植物放到餐桌上,摇摇手里的铲子,“我去炒个醋溜土豆丝。”

叶鲤宁到水槽边洗了手,毛遂自荐:“我来做,你教我。”

她见他一副跃跃欲试又势在必得的样子,闷笑着解下了围裙。

土豆丝事先已切好,浸泡在醋水中待用,叶鲤宁只需再切些青、红椒丝。倪年探头瞅瞅,评价其刀工凑合。他按照步骤,将尖椒丝下了热油锅爆炒,然后倒入沥干的土豆丝,反复翻炒,再加盐、淋醋。倪年在一旁教学监督,告诉他如果怕糊锅,可以适当加一点水云云。叶鲤宁一丝不苟地对付着,惦记着火势是否过猛,时不时弯腰瞅两眼。倪年觉得他简直可爱,想起雷蕾吐槽过的那盘比三千万脸还黑的扬州炒饭,更是一时间偷乐到极处。

黑暗料理这种名词,怎么会和叶鲤宁搭上边的?想不通。

“笑什么?”左撇子的男人手法虽不熟练,但自认非常好地掌控住了局面,显然色香味俱全。

“没什么……咳,就觉得你在炒菜这件事上,帅气得不像实力派。”嗯,反正这种时候,夸就对了。

他果然沾沾自喜地抿了抿嘴角。

她看着他得意的样子,忽然间心动得不行。转眼去望餐桌上那盆迷迭香,总觉得下一秒钟,它就会开出淡紫色的花来。

本打算再开火做一两个小菜,但叶鲤宁说够了,倪年便快手切了两只番茄,拿白糖一拌,端上桌。作为新手,这盘醋溜土豆丝虽然貌不惊人,但对叶鲤宁来说可谓人生质的飞跃,指导老师亦摸着良心给打了个不吹不黑的七十分。

一餐完,倪年将厨房收拾妥帖,出来看见叶鲤宁站在置物架前,打量横放在上头的一只琴盒。款式很老,又长又方正,是个历史悠久、专业生产乐器包具的法国牌子。他听到脚步声,研判道:“我猜这只盒子的使用时间与你年龄相仿。”

“比我还大一些。这种发泡棉做的古董琴盒现在已经不生产了,我妈妈生前花了将近两百美金买的。”

“想来里头藏的琴也不普通。”

她笑,觉得他脑子真灵:“快有一百年了。”

指尖沿着琴盒边线抚过,叶鲤宁感兴趣:“能打开看看吗?”

倪年拉开一圈拉链,一把浅咖色的小提琴随之露出面目,安安静静躺在箱中,过眼之处,均泛着高贵典雅的金黄光泽。叶鲤宁五音不全也不懂乐器,看见左边f孔下面似乎有行潦草的英文标签:“那是制琴师的名字?”

“嗯,是位意大利名师,他做的琴音色很棒,拉起来,百米开外都像立体声环绕。”倪年的目光随琴身曲线流连,回忆着,“我记得念中学时,有家乐器行出价二十万想买这把琴,但被我爸爸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