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5/10页)

不语剑冲天而起,铿锵坠地。

燕赵踏步而过,长剑横转欲抹。

“你不想知道你父亲是谁吗?”

莫天机忽然出声,声音不大,却像绝顶高手的剑,出鞘便逼停了燕赵。

豪气歇顿止当场,停在不语剑仆的脖子前。燕赵面无表情,但他握剑的手第一次有了一丝颤抖,剑锋不小心划破了不语剑仆的皮肤。

他与阿和有记忆以来就是孤儿,但没有人生而孤独。每个人都有父母,无论他在或者不在。每个人都需要父母,无论他看起来多么坚强。谁不想在父母怀里撒娇呢?谁不想有个任性肆意的地方呢?

尽管燕赵从来独立,但他也曾无数次问过自己父母是谁。

如果不在乎他,为什么又留下他的名字,反复强调给那个照顾他的老乞丐?

如果在乎他,又为什么离他而去?

为什么生下他,却又丢下他?

为什么把他带到这个世界,却又不给他遮风避雨?

他曾无数次地问。但这个问题注定没有答案。

但莫天机居然问:“你不想知道你的父亲是谁吗?”

“放过他,我就告诉你。”莫天机掸了掸衣袖,缓声说道。

尽管强如燕赵对他追杀不舍,尽管他好似危在旦夕,但他仍保持着说不出的从容,意态优雅。

换作别人,一定会用这件事对燕赵提更多的要求,比如将贰号的事一笔勾销,比如让燕赵退避三舍。

但莫天机知道,这已经是燕赵最大的退让。智如莫天机,从不说没有意义的废话,更不会做没有意义的纠缠。

一个真正的聪明人,从来都会在别人的底线前止步。

“你如果用这件事骗我,你会死得很惨,我保证。”

燕赵缓缓收剑,声音冰冷如铁铸。

莫天机好似浑不在意,只静静地看着燕赵收剑,等豪气歇入鞘,不语剑仆退到身侧来,他才缓缓开口。

他的表情坦诚而明朗,他的嘴角却隐约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

他说道:“赵中流。”

4

在明雪出手之前,明月楼众相信她的智慧,但从没有人会觉得她很强。毕竟摆在台面上的替身,其实力一眼就看得到底。而当她频繁使用替身的事情暴露之后,更是给人以虚腔作势又怕死的感觉。

但在明雪出手之后,所有人都收起了轻视的心思。

一柄相思泪,在她如玉的柔荑下点落寒芒,似珠雨连绵,连绵不绝,好似一张缠绵的死亡之网,坚决而绵延地降落。

修罗似火,人似修罗。持剑的许都整个人都似暴烈的铁炉,机械又暴烈,炙热又冷漠。作为最坚忍者,他抵住了左大人最烈的攻势。修罗剑如从尸山血海中蹚来,杀机浓郁得几乎化不开。

三凶之中,贪狼最偏激。他的刀亦如此,只着落最险、最凶、最冷酷之处,刀走偏锋,刃行险边,每每对左大人发起最凶狠的进攻。

三大高手联合,强势绝伦。

然而左大人以一敌三,剑纵明月,竟丝毫不落下风。

斩雨幕,分熔火,抵凶刀。

明月剑简直如蛟似龙,方寸之间腾挪转折,却又行云布雨。

“明月不可能在总部。”

左大人声音稳定得根本不像在战斗之中,剑走游龙。

明雪挥剑如雨,声音虽颤不乱,显出绝强的内力修为:“你肆意杀戮,倒行逆施,不就是为了闹得明月楼大乱,逼出素明月吗?

“你当然知道明月楼对她来说有多重要,重要到她即使再想避开你,也不得不现身。”

左大人长剑微乱,精神稍一恍惚,已被贪狼在腹部划出了一道浅口。

素明月想要避开他,他是知道的。

那夜明月喝醉了,喝得酩酊大醉,流着泪一巴掌一巴掌地扇着他的脸。

他记得那带血的疼痛,也记得她失控的表情。

打完之后,她又捧着他的脸,吻了上来。

红烛摇,春帐动。

那是他生命中品尝过的最柔软的温柔,更是他永世不能忘却的甜美。

然而天亮之后,明月就再也不肯见他。

纵是交接公事,也只是匆匆敷衍几句。

再后来明雪来了,她连公事也交给明雪。

他不肯、不愿、不理解,但素明月的话他一定要听。

本以为只要远远地看着她也好,但素明月越来越吝于露面,半年前更是直接宣布了闭关。

他何尝不知道素明月在避着他?

他滥杀手下,一方面是为了清除明雪日益膨胀的实力,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为了逼出素明月呢?

明月楼是素明月一生的心血,也是她一生的寄托,她绝不会容忍明月楼倾覆。

所以她今天一定会出现。

左大人抽身疾退,明月剑洒落重光,守住身前方圆。

这是他开战以来第一次采取守势,实在是心境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