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杀(第6/11页)

他只觉得自己好像是躺在一块冰冷而坚硬的石板上,身上好像盖着床布单,而且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全身上下竟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动一动。

从他的脖子开始,下面的部分好像已完全消失,连一点感觉都没有,刚才砍在他关节处的刀伤本来刺骨般疼痛,现在也麻木了。

他突然觉得很害怕。

在经过那么多次生死一线的惨痛经验之后,他从未想到自己还会如此害怕。

可是一个人如果只剩下了一个头……

他不敢再想下去。过了很久,他的眼睛总算渐渐习惯了黑暗,渐渐可以分辨出一些模糊的影子。

墙壁的影子、窗户的影子、盖在他身上的白布床单、床单下凸起的一个人的轮廓、窗外稍微比屋中黑暗一点的夜色、夜色中一棵孤零零的树影。

白荻几乎要欢呼起来。

他的身子仍在,只不过完全麻木了而已,而且被人很细心地绑住,让他完全动弹不得。

这里是什么地方?他怎么会到这里来的?是谁把他绑在这个阴森小屋里这张冰冷坚硬的床上?一路追杀他的程小青呢?还有那把诡异恐怖已到了极点的魔刀!

忽然间,一扇门开了,惨淡的光色照进来,照出了一条人影,看来仿佛是个女人的身影,仿佛很高、很苗条,还带着种很特别的女人味道。

她的行动很谨慎,也很灵巧,行动间绝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来,一闪进门,就立刻回手把门掩上,很快地走到这张坚硬的板床前。

她的心在跳,跳得很快,呼吸也很急促,显得又兴奋、又紧张。如果能看到她的脸,一定可以看出她的脸上已泛起了红晕。

她是谁?来干什么?是不是想来杀白荻?

白荻可以听见她的心跳和喘息声,却猜不出她脸上是什么表情,是因兴奋而紧张?还是因为仇恨而紧张?她的手里是不是握着把杀人的刀?

她的手里没有刀。

过了很久,她终于伸出手来,做了件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事。

她居然只不过伸手去摸了摸白荻的脸。

她的手指冰冷,而且在颤抖,她用一根手指轻抚着白荻的脸颊和嘴唇,忽然把手缩回去,忽然又伸出来,很快地掀起了白荻身上盖着的被单。

有风吹过,白荻立刻可以感受到他的身子是完全赤裸着的。

更奇怪的是,这个女人不但用手抚摸他,而且俯下身,用滚烫的嘴唇亲吻,然后全身就开始不停地颤抖,就像是中了某种妖魔的符咒。

这个见鬼的女人,究竟在干什么?难道她根本不是人,是个好色的女鬼?

其实白荻心里已经隐约可以感觉到她是在干什么了,像现在这样子还不要紧,怕只怕她下面还会做出什么更可怕的事来。

可是另一方面,白荻又很想看看她的脸,看看她长得是什么样子。

天下的男人都会这么想的。自古以来,天下的男人心里想的事都差不了太多。

所以白荻的肢体虽然麻木,心却还是在动的。想不到这个女人却忽然走了,盖好白荻身上的被单,掩起门,像是来时一样幽灵般消失在黑暗里。

更想不到的是,一个走了,立刻又来了三个,都跟她一样,穿着黑色的披风,行动间毫无声息,对白荻做的事,也跟她差不多。

这些诡异的女人竟将白荻当作了一个新奇的玩物,就好像抽过签一样,分批进来赏玩,却又生怕被人知道,所以行动特别谨慎。

既然大家都分批来过,为什么又怕人知道?

看她们的身手,都很灵巧、很敏捷,应该都是练过轻功的高手。可是每一个对男人都那么饥渴,就好像多年没有碰过男人一样。

白荻实在猜不透她们的来历,也没有力气去猜了,这一夜他已经被她们折腾得半死不活了。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一个饥渴的女人,有时候实在比十条饿狼还可怕。

幸好天已经亮了。

天快亮的时候,这些女人就好像见不得天日的鬼魂般消失。

熹微的晨光照进窗外的院子,也照进了这间小屋,白荻才看清屋子里虽然显得有点阴沉沉的,打扫得却很干净,他身上盖的一床白色被单,也像是刚刚清洗过,看不出什么污垢。

外面的院子居然也同样干净,院子里不但有树,还有一丛丛黄菊,常青藤的叶子爬满了四面的低墙,显得说不出的幽静。

然后白荻就听见一阵清悦的钟声,过了半晌,就有三个人低垂着头,很安静地从院子里穿过。

三个人都穿着灰色的僧衣,光秃的头顶上都留着戒疤,显然是出家的僧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