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八 杀与禅 第十章 禅悟(第3/6页)

然而这攻城战不似他们原本习惯的武林比门,面前一来就是二、三十杆矛枪,而且刺杀的时机极整齐。那些刺枪的民兵个别力量技巧虽远远不及这些武者,但在地形之利下再加上合作,长枪阵发挥威力,众人无法用盾牌架开所有密集刺来的枪尖,其中三人被杀伤而从梯顶掉落!

然而借着这三人的牺牲,其他四个「雷火兵」成功提着盾硬登上了墙顶。

他们各自发劲以盾推撞,那些民兵哪抵得住,许多柄矛枪脱手,人也被迫得跌退,阵势被撞乱了!

然后第九个攀云梯的人,踏上东城墙。

卫东琉一上来,原本要来制止他的众多民兵都突然静止当场。他们感受到卫东琉所散发着的强烈妖气。同时都不自禁却步不前。

那双阴阳眼瞳扫过之处,对视的人都感觉如像中邪,身体定住无法移动。

卫东琉左手将另一把狭长的古剑也拔出,双手垂着剑,走在那城墙中央,无人敢接近一步,就如走在自己家里。

在他的压倒气势之下,那个缺口没有人去攻击,登上来的「雷火兵」又有更多。

这时在城墙向北那头,另一身影排开民兵走出来,向着卫东琉接近。那身影半边反映着光芒。

「他要找的是我。」

圆性说着,步步朝卫东琉走过去。

当日「破门六剑」入侵宁王府,卫东琉与圆性虽未直接交手,但是在荆裂等挟持李君元脱出时,彼此也曾打过一个照面。卫东琉认出了「金身鬼」是谁,不禁斜斜扬起嘴角笑起来。

「少林。」卫东琉的双眼发出饥渴的亮光。「太好了。」

终于再有机会与武当派交手。圆性却没有感受到任何兴奋。这些日子以来的修行、读经与思考,已然令他超越了过去的武门争胜欲望。如今他只有一个战斗的理由:

——为了拯救这里无辜的人。

圆性双手摆起齐眉棍,包着铁片与圆钉的棍端,遥指卫东琉心胸。他半侧着身,左边的铜甲完美地保护着身体前面。

卫东琉在武当山之战就击杀过无数穿重甲的士兵。他并不把这袭「半身铜人甲」看在眼里?,但是圆性的架式和气度,却令他马上把心神收敛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好像不带半丝杀气,但明明只要走进那长棒的范围内就会随时被打碎……

在卫东琉眼中,圆性双手提着齐眉棍的姿态,轻得像是拿着一根草,轻得好像全无力量与重量。这种「无」,反而令他谨慎戒备。

同时圆性则感受到从卫东琉身上散发的那种狂乱气息。里面充满了黑暗,彷佛要把整个世界都斩碎为止。圆性最初以为,这是源自卫东琉因武当派被灭而对朝廷产生的仇恨,但渐渐觉得并非如此。那是一种更单纯的欲念:从杀戮和破坏里求取快感。一种邪恶。

圆性知道,这比起心怀愤怒或怨恨的对手,更难对付。

「昭灵丹」的药力在卫东琉身体和心灵内,正发挥至最药力猛烈的高峰。多天还未出手杀过一个人的他,感觉内里溢满的杀念快要爆发。他继续将之压抑累积,准备在最适合的时机释放。

卫东琉双剑架起来,开始一步一步朝着圆性接近。

圆性注视着卫东琉,但发觉他未有任何要出剑的形迹或预兆。

卫东琉继续前进。即将到达圆性齐眉棍能够攻击的距离。

他施展的仍然是近年自创那绝招:不断接近和逼迫对手,自己的双剑却全不显露任何出招意图;在迫使对方无法再等而出击的剎那,再以双剑同时一守一攻取胜。

——这一招之前虽然曾对荆裂失利,但那时荆裂只是以计谋来应对,并非真正正面破解,卫东琉仍对它有绝对的信心。

终于,卫东琉踏进齐眉棍的杀伤范围。

进了这距离,必定要流血。不管是谁。

对圆性来说,要是被卫东琉再深入得更近,将极其不利,他会失去齐眉棍对双剑的长度和劲力优势;当然如果进了中、短距离,圆性仍可改为中间握棍、以两端短打对敌,但这打法主要处于守势,只会被卫东琉的双快剑压制着。

然而圆性还是没有施展他得意的「紧那罗王棍」。他仍旧轻轻地提着棍,纹丝不动。在他身后两、三丈外是暴烈焚烧的火焰,但圆性的姿态却平静如水。

这种镇定,令卫东琉诧异。

——他竟然忍耐得住……

那是因为像卫东琉吞「昭灵丹」一样,圆性也服了一种药——这种「药」,名曰「禅」。

这跟那夜在宁王府面对荆裂时截然不同,卫东琉想。荆裂就算凝止面对着你,你感觉到他还是「动」的,你知道他内里有一股旺盛待发的能量,也知道他的脑袋正在转出许多念头。

荆裂是海。只是你不知道最后他实行的是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