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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平兀自狡辩道:“他从后窗逃跑我怎么知道?我只在前窗找到了这些东西。”

“你当然会这么说,因为我还没说你犯的第二个错误。你沿着墙根跑到前窗,边脱黑袍,边去开前窗,这也是你计划的一步,可你太着急了,没把手上的血擦干净,所以在前窗外面的窗棱上留下了血印子!试想一个逃跑的杀手,怎么可能不是从里面拉开前窗,而是无聊地已经跳出来再回身在窗户上留下自己的血手印呢?这只能说明,杀手就藏在我们自己人中间,而且喜欢自作聪明。”

“其实,你还犯了第三个错误,你以为凭你的本事在瞬息间咬死萧大人不成问题,又穿着长袍遮住了自己的身份不会暴露。你没想到,在搏斗中你的官靴在萧大人的床榻上留下了一大堆脚印,”韦若昭注视着江平,“我看用不着把你的靴子脱下来再比对一下了吧?”

江平听了这话终于面如死灰地垂下了头,颓然道:“要杀要剐随便吧!”

庾瓒道:“这么说,你承认王朗、曾大头、林掌柜,也都是你受人所雇行凶杀害的?”

江平点点头。

“化度寺的了空是你什么人?”

“是我表弟。”

“看来你学会了狼的行事方式,连心思也变得和狼一样狠毒了。他是你的同伙,还是你的表弟,你居然眼见许愿廊的秘密要暴露,就把他抛了出来,还亲手把他淹死,做成他就是人狼杀手畏罪跳渠淹死的假象。”独孤仲平这时慢条斯理地说道。

“你是怎么知道?”江平忍不住问。

“当时庾大人询问众卫士捉拿了空的情景,你说了句‘不过有道坝子,挡住了他一段,要是那时候发生什么,我们看不见’,不过等于告诉了我,你正是在那道坝子后面,趁所有人都看不见的时候,将水性相当不错、以为自己的表哥会利用金吾卫士的身份放走自己的了空,按到水里,强行淹死了。”

“这么说你们早就怀疑我了?”

独孤仲平只一笑,摇头道:“真的让我觉得这杀手其实离我们很近,是当我得知你只要一个名牌就能在长安找到任何人的时候,谁这么神通广大呢?如果不是神仙,就只有能看到长安户籍资料的金吾卫的人了。不过你居然连李兄住的地方也能寻了去,反倒迷惑了我,因为我知道,李兄可不是个喜欢循规蹈矩的人,他的神仙窝,咱们衙门的那些破烂里是不会有登记的。”

独孤仲平说着走到李秀一面前,笑着冲他眨眨眼睛。

“可后来我又想明白了,都怪李兄往衙门里来的次数太多了,能进出咱们衙门的人,多少都能知道些他的行踪,不过你那时多半还不知道李兄为给长安除你这一害,有多么大义凛然,使出了引火上身的招数,往许愿廊挂写着‘李秀一’牌子的是他自己,而且他乔装骗过了了空,你们不知道来送钱的雇主就是他自己,太冒险了。曾大头以为雇主见不到杀手,杀手一定也见不到雇主,就用假金子骗你,可被了空记住了容貌。”

李秀一摸了摸脖子上的护颈,嘿嘿一笑,道:“独孤兄过誉了,要不是这块宝贝,我也险些吃了他的亏。”

独孤仲平跟着笑了笑,接着道:“不过,直到你昨晚没有出现的时候,我才真正确定杀手就是你,因为只有这屋子里的人,才知道萧大人现在的真正状况。那杀手被曾大头骗了,只因摘了王朗的牌子,就还是没有放过王朗。他得知萧大人还有一口气,再危险也会现身的,天日朗朗的中午他都来了,何况晚上?可他却没有来。等于告诉我们,他准确地知道自己已经得手了。这是你犯的最大的错误,其实,你只需昨晚在屋顶上虚张声势一番,不用犯险,只要安全脱身,就可以骗过我们,永远不会发生今天这一切。你还是中了李兄的诱敌之计啊!”

独孤仲平说着,又故意朝李秀一眨眨眼睛。李秀一霍然起身,冲独孤仲平一拱手,语气僵硬地道:“不敢掠美,还是独孤兄占先了!”

独孤仲平微笑着点点头。韦若昭见自己师父已占尽上风,很是得意,昂起头朝李秀一挑衅似的撇撇嘴。

但李秀一完全没理会她,而是俯身凑近江平,用众人都意想不到的温和语气问道:“你在狼群里混过?”

江平点点头,眼光中也重新有了人的温度:“小时候,在万年县山里,我走丢了,一群狼收留了我,混了有一年多,可后来我爹娘带着猎户把那群狼都打死了!把我又找了回来,可我其实……嗨!”

所有人包括独孤仲平这回都瞪大了眼睛,朝江平围拢些,仔细地听着他讲述。李秀一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你其实并不想回来?”

江平的眼眶竟然有些湿润起来,继续道:“不想回来又能怎么样?它们都死了,我是进进不来,回回不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