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独孤仲平、韦若昭随韩襄沿着回廊来到萧长辉书房外,就看见那些轮班守卫的金吾卫士都聚在门外一片稀疏的芍药花丛边,而庾瓒和李秀一的争吵声正从书房里传出来。

“这怎么能怪本官呢,明明是你的计策不灵。你说用萧大人当诱饵,我答应了,你说封锁消息一切照旧,我也答应了。是你说的凶犯一定还会再来,而且会走你发现的什么特殊的路子,现在怎么样?”这是庾瓒愤愤不平地质问李秀一的声音。

而李秀一的声音却也毫不示弱:“不错,凶犯是没有来,因为有人泄露了消息!凶犯得知萧大人虽然没死,可是也跟死了差不多,他达到了目的,怎么还会来?”

“荒唐!你的意思是我的人把消息走漏给了凶犯不成?”庾瓒这时看见独孤仲平和韦若昭走进来,当即上前将其拉住,“独孤老弟你来得正好,快来评评理。这李秀一实在是太荒唐了。他诱敌之计不成,居然怀疑咱们金吾卫把萧大人发疯的消息走漏给了凶犯。”

李秀一瞥了眼独孤仲平,却也有恃无恐地道:“独孤兄是明白人,让他评理,庾大人只怕你面子上就更不好看了。”

庾瓒一愣,心想莫非这李秀一知道了什么,不由得有些心虚,嘴上却还兀自坚持,道:“什么话?我有什么不好看的?大家都把话摊开来说,韦姑娘也听听。”

“那好,我就再问庾大人一句。”李秀一道,“真正想害萧大人的,并不是凶犯,对吧?”

“当然!”

“如果这个背后雇凶杀人的人,得了消息,萧大人已经再不能威胁他了,他还有什么必要再让凶犯来犯险?”

“话虽不错,可这人到底是谁,我们谁也不知道,怎么走漏消息给他?”

李秀一不由冷笑起来,道:“庾大人真不知道?这么说庾大人昨天晚上只是来查了一下岗,并没有从这屋子里拿走什么东西?”

庾瓒飞快地与韩襄交换了下眼神,道:“拿什么?我本来就是来查岗的!倒是你,不是你信誓旦旦说那凶犯一定会来,现在怎么样?人呢?”

眼看两人越吵越凶,独孤仲平终于慢条斯理地开了口,并示意两人放低声音。

“好了,好了,我听明白了,这事纯属误会。庾大人既不认识凶犯,也不认识凶犯的主顾,就算认识凶犯的主顾——”

“谁说我认识——”庾瓒忍不住急着辩白,却被独孤仲平一个眼神制止。独孤仲平又道:“我们知道凶犯只通过化度寺许愿廊和主顾联系,主顾并不认识凶犯,就算得了什么消息,也无法通知他。”他说着看向李秀一,“可是李兄的计策还是高明的,虽然没能引得凶犯自投罗网,其实也差不多了。”

众人听了都有些吃惊,就听独孤仲平继续解释:“他没有来,恰恰把自己暴露了。道理嘛,就是李兄说的,如果凶犯听说萧大人没死,以凶犯过去摘牌人必死的行事态度,他必定不会罢休,再危险,他也会回来寻机下手。那么他没有来,就说明凶犯已经得知了萧大人现在的状况。”

独孤仲平说着朝书房扫视了一圈,萧长辉躺着的床榻周围已经围起了一座屏风,将床榻与书房的其他部分分隔开来。

“而且,凶犯一定知道得很清楚。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放心了,自然也就不会来了。而我们这时候也就很容易将他找出来了。”

“真的?怎么找?”庾瓒顿时来了精神。

独孤仲平却笑而不答,又一次看向李秀一,笑道:“李兄好像有一番特殊的机缘,对狼的习性十分了解,能否跟我们说说你是如何识破了空并不是那狼皮的主人的?”

“这很简单,那狼皮的爪子处有一根铁棍,是穿上狼皮握持用的,磨得都已经光了。可了空手上虎口处并没有老茧,说明他并不常握住这根铁棍,也就不是这狼皮的真正主人。”

“那么李兄对真正穿这张狼皮的人狼也应该能辨认出来吧,如果我把范围只缩小到几个人中间的话?”

李秀一一愣,转瞬便明白了独孤仲平的用意,肯定地点点头。“没问题!不过你们得等我片刻,我要去取样东西。”

“一个时辰够吗?”

“足够。”

“那好!”独孤仲平点点头,“一个时辰,我们所有人都等在这儿,就等李兄回来捉拿凶犯。”

李秀一急匆匆转身出门而去,其他人暂时在这间书房内或坐或立,休息片刻。

“师父,你为什么又把功劳让给李秀一?”在等待李秀一返回的间隙,韦若昭忍不住低声埋怨独孤仲平。

独孤仲平只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道:“不是我让给他,而是这功劳只有李秀一有本事得到。”

“反正我觉得你太好说话了!”韦若昭还是不平不忿,“人善被人欺,早晚会被他爬到头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