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夫人(第5/23页)

几名禁军卫兵把飞羽和陌路捆在担架上。“那我呢?”我心里毛毛地问。

一位队长说:“你就在这儿等着。”其他人离开后,他留在我身边,试图闲聊两句,但我实在没心情。

我走到高塔边缘,眺望夫人麾下大军正在建造的宏大防御工事。

当年建造这座高塔时,从别处运来了大量玄武岩石材。它们先被统一切割,进而堆砌成正方体巨塔。废料、碎片、切割时破损的石块、不合用的石材,以及多余的材料都扔在高塔周围,形成一道比任何壕沟都有效的乱石岗,宽将近两里。

但在北面留出了一角缺口,像切下来的一牙馅饼。这里没有堆放任何杂物,它是通向高塔的唯一陆路通道。夫人的军队正在这条弧形战线上做着战前准备。

彗星仍旧高挂天空。下面干活的人都不会认为自己的劳作能够改变战斗结果,但每个人都在卖力干活,因为劳动可以缓解恐惧。

凹槽两侧逐渐升高,与乱石岗接壤。一道木栅栏堵在外围入口处。我们的营地就在栅栏后面。而营地后方则是一条三十尺深、三十尺宽的壕沟,往后一百码是另一条,再往后一百码则是正在挖掘的第三条。

挖出的土方都被运向内环,倒在十二尺高的圆木护墙后面。敌人和我军步卒在下方交战时,将遭到土墙上的弓手打击。

往后一百码是第二道护墙,以及另一座十二尺高台。夫人打算把部队分成三股大军,每层安排一支,迫使叛军连续进行三场战斗。

最后一道护墙后方两百尺左右,矗立着一座土制金字塔。它现在已经有七十尺高,四面斜坡大约三十五度。

所有这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地面有些部分被挖空了几尺,但总的来看还是平得好似桌面。地上种着草,茎叶基本被我们的牲畜吃光,看上去像是精心修剪的草坪。石质道路纵横交错,但未得命令便随便乱逛的人绝没好果子吃。

在中部阵地上,弓手们正向后面两道壕沟间的空地射箭。他们练习时,几名军官调整箭矢架的位置,方便弓手拿取。

在最上面的阵地中,不少禁军围着弩机忙忙碌碌,计算弹道和杀伤力,用它们攻击更远处的目标。每台弩机附近都停放着装满弹药的手推车。

跟草地和平整的路面一样,这些准备工作也显露出对秩序的执迷。

在最下层,有些工人正在拆除几小段护墙。真奇怪。

我瞥见一张飞毯朝这边逼近,便扭头看去。它落在塔顶。四名士兵走了下来,他们动作僵硬,步履蹒跚,看来一路上被风吹得不轻。有位下士把他们领走。

东方的军队正朝我们前进,意图赶在叛军总攻之前到达,当然希望实在渺茫。劫将们夜以继日地飞来飞去,尽可能运送更多人力。

下面有人叫喊。我扭头看去……慌忙抬起胳膊。砰!冲力把我撞出去十几尺,在空中连打了几个转。替我充当向导的卫兵高叫起来。地板扑面而来。人们吵嚷着冲到我身边。

我翻过身,试图站起来,结果踩在血上滑了一跤。血!我的血!从左大臂内侧直往外喷。我惊讶地瞪着无神的双眼,凝视这道伤口。搞什么鬼?

“躺下,”禁军队长喝令道,“快点,”他狠狠扇了我一巴掌,“赶紧。告诉我该怎么做。”

“止血带,”我嘶哑地说,“在胳膊上绑个东西。先止血。”

他揪下自己的腰带。很好,脑子挺快。这是最好的止血带之一。我试图坐起身,指导他该如何处理。

“把他按住,”队长对几个旁观者说,“福斯特!怎么回事?”

“有个弩机从上层掉下去,结果走了火。他们忙活得像群小鸡崽儿。”

“不是意外,”我喘息着说,“有人想杀我。”恍惚之间,我脑海中只有那根在风中飘摆的黄绿细线,“为什么?”

“你告诉我吧,伙计,这样咱俩就都能知道了。你们,找副担架来。”他把腰带又勒紧了几分,“不会有事的,朋友。我们马上带你去找医师。”

“动脉破裂,”我说,“相当棘手。”我耳朵里嗡嗡直响。整个世界开始缓慢转动,逐渐变冷。我心头一惊,我流了多少血?这位队长办事利索。时间还够。只要那医师不是屠夫……

队长揪过一名下士,“去看看下面到底怎么回事。刨根问底,别容他们扯淡。”

担架来了。他们把我弄上去,抬了起来。我失去意识……

我在一间小手术室醒来。替我疗伤的人既是医师也是巫师。“比我的手艺强多了。”等他处理完伤口,我评价道。

“疼吗?”

“不疼。”

“过会儿就要疼得钻心了。”

“我知道。”这种话我已经说过多少遍?

禁军队长走了过来,“情况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