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 第七章 欺骗·最后的种子(第2/4页)

“老爷子在天启的眼线,除了魇组就是你们了,魇组现在只剩下我和‘玄鞘’,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骆鸿业淡淡地说。

“他们组如果告诉了老爷子,对我们也是不利啊。”苏宜姬用白玉般的牙齿咬着长袍的前襟,一边穿一边从嘴里挤出这句话。

“你可以告诉‘玄鞘’,你能帮他一个大忙。”骆鸿业笑了笑,“比如说,除掉我。”

“你说你能帮我除掉‘寸牙’?”舒夜用三根手指轻轻捏着手里的青瓷酒杯,淡金色的眸子饶有兴致地瞅着面前这个紫红色头发的女人。

“是的,‘寸牙’是龙家的人。龙家的人自从老爷子上任以来,有一些事做得很过分。这一次的任务关系到下一任魇的传承,我们苏家希望扶持一个自己人。”苏宜姬语气淡漠。

“对自己人动手,那可是连家主都保不住我的重罪。”舒夜盯着苏宜姬的眼睛,希望从这个美丽的女人眼里看出什么来。

苏宜姬晶亮明艳的酒红色双眸里,仿佛有一匹流光若火的锦缎,光滑如丝,却让人琢磨不清这诱人视线的后面是否藏着致命的陷阱。

苏宜姬最后笑了笑,伸出纤纤玉手,她的十指如葱,指甲上涂了一层酒红色。她替舒夜倒了一杯酒,缓缓地递了过去。

“苏夜,苏宜什么时候骗过你?”苏宜姬搁下酒杯,手指轻轻绕着细软的发梢,眼睛看向窗外的远处,明眸里好似突然起了薄薄的一层雾。

“那么久的两个名字,你不提我都快忘记了。”舒夜淡淡地说,接过酒却没有喝,只是用手指摩挲着冰凉的酒杯。

“那时候,你曾经说以后要娶我的,有没有忘?”苏宜姬转头微笑,眼神里流转着一丝妩媚。

“这句话似乎好多人和我说过,记不清了。”舒夜淡金色的眸子里有捉摸不清的微笑。

“那时候我记得你就喜欢一个人蹲在一边,也不和其他人说话,大家都不喜欢你。”苏宜姬说话的时候仿佛又看到了一个短发的小孩,他抱着膝盖蹲在大院的角落,含有敌意地瞪着来往的人群。

“我那时候刚被人从擎梁山带到苏家的大院,原本的玩伴都不见了,我总觉得是自己做得不好,被原来的师范嫌弃了。”舒夜喝了一口酒,沉浸在回忆里。

“我过了很久以后才从别人那里听说,原来你当时是在龙家闯了祸,你的师范为了保护你,才托了以前的关系把你转到苏家的。”

“那时候年纪小,哪里明白练习时候手里的轻重,一个错手就重伤了同辈。当时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所以一直以为苏家大院是责罚我的地方。”

“你这个傻小子,”苏宜姬扑哧一声,掩口笑了一阵,“你可知道多少人梦寐以求都进不来那个苏家大院。”

“是啊,但是那时候我不知道啊。所以只是整天坐在角落,苏家的新师范也不喜欢我,觉得我是一个傻子。”

“但是我不觉得啊,我总觉得你有很漂亮的眼睛,你和我一样都是寂寞的人,所以我们才能互相接纳。”苏宜姬喃喃地说。

“杀手不能拥有感情,这是从小就被教导的事。”舒夜还记得每一次被人背叛的痛苦,“师范让我们竭尽所能去欺骗所有人,这样才能生存下去。”

“而我们,从不互相欺骗。”苏宜姬盯着舒夜淡金色的眸子,声音温柔如水。

那要看代价是什么了。舒夜看着面前那双熟悉又陌生的酒红色眼睛,展颜一笑:“是的,我们从不欺骗对方。”

昏暗的房间里,苏宜姬白皙的手在舒夜的肩胛骨上摸索,然后缓缓滑向他结实的胸膛。

舒夜有力的右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声音温柔但是语气里的强硬不容更改:“就像以前一样就好了。”

真是个孩子。苏宜姬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把手抽出,然后把头靠在舒夜的胸口。

“看不见星星了呢。”舒夜淡淡地说,苏宜姬的睫毛眨了眨,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撞了一下,隐隐的有一点惆怅。

十五年前,她也是这样躺在这个人的怀里,天空里满是闪烁的繁星。

苏宜姬听着耳边传来强健有力的心跳声,不知不觉缓缓闭上了眼睛,就这样睡了过去。

她被悬挂在空无一人的陌生地方,骷髅塔上,白骨城中,放眼过去是白茫茫的雪野,那里是整个世界的尽头,存在和死亡的碑记。她赤裸身体,被死人的骨骼洞穿胸膛、手臂和双腿,整个人如同献祭给神的祭品,身体如被生生撕开般剧痛,却不能醒来。

她对着雪野咆哮,她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没有人回答她。整个世界的活人都离她而去,她将在孤独和痛苦中渐渐麻木,身体在寒风中被慢慢剥蚀成尘埃,直至天地毁灭时,一同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