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之物 The Thing on the Doorstep(第2/14页)

每年夏天,德比的父母都会带他出国,而他很快就抓住了欧洲思潮与欧式表达方式的皮毛。他如同爱伦·坡一般的天赋越来越偏往颓废主义的方向,而其他那些艺术家般的敏感与渴望也逐渐在他体内生根发芽。在那些日子里,我们进行了大量的讨论。当时,我已经从哈佛毕业,正在波士顿的一家建筑师事务所里学习。再后来,我结了婚,并最终回到了阿卡姆从事自己的职业。我定居在索通斯托街的家庭农场里,自我父亲由于健康原因从佛罗里达州搬到阿卡姆后,我的家族就一直生活在那里。过去,爱德华几乎每晚都会来拜访我,后来我渐渐也将他当成了家庭里的一分子。不管是按门铃还是叩门环,他都遵循着一套特有的规律,这套方法后来甚至都演变了一种真正的暗号。因此在晚饭过后,我总会静静聆听那段熟悉的讯号——先是三声轻快的叩击,然后稍稍一顿,接着又是两声。不过,我不会像这样频繁地拜访他家,而且我每次去他家时都会嫉妒地看到他那不断扩充的藏书室里堆满了神秘晦涩的书卷。

德比在阿卡姆的米斯卡塔尼克大学完成了学业,因为他的父母不愿意让他去外地求学。他十六岁的时候就进入大学,并且在三年内完成了学业,主攻英语文学及法语文学,并且在除了数学与科学以外的所有科目上都得到了很高的分数。他很少与其他学生来往,可是却经常羡慕地看着那些“胆大妄为”或是“自由奔放”的家伙——他会模仿他们“机灵”的肤浅言辞,模仿他们毫无意义的讽刺手势,同时也希望自己能像他们一样,有胆量去尝试那些引起非议的行为。

但他真正成功做到的事情只是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热衷于秘密魔法学识的狂热爱好者,因为米斯卡塔尼克大学的图书馆一直都是个非常著名的地方。过去,他在面对那些古怪和幻想的事物时总是浅尝辄止,但到了那个时候,他开始钻研起了那些真正的符文与谜团——那些传说中的古老过去为子孙们所留下的指引与谜题。他读过许多书,例如可怖的《伊波恩之书》,冯·容兹的《无名祭祀书》,以及阿拉伯疯子阿卜杜·阿尔哈兹莱德编著的禁书《死灵之书》,但他从未向自己的父母说起这些事情。我的儿子——我的独子——出生的时候,爱德华已经二十岁了。得知我借用他的名字将新生儿起名为爱德华·德比·厄比顿后,他显得非常高兴。

二十五岁的时候,爱德华·德比成了一个学识渊博的人,一位远近闻名的诗人与幻想家。可是缺乏社交与责任心的生活让他的作品里充满了模仿与过分的书生气质,这拖慢了他在文学方面的发展。我可能是他最亲密的朋友——因为我发现他是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充满了各种极其重要的理论话题;而他也需要我,因为我能为任何他不愿意告诉父母的事情提供建议。他一直过着单身生活——倒不是因为他喜欢这种生活,只是他天性害羞,不够活泼,而且还被父母细心保护着——另外,在参与社会活动时,他也仅停留在最浅薄、最敷衍的表面。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的时候,他由于健康问题以及根深蒂固的胆怯性格被留在了家中。我去普拉茨堡当了军官,但却从未到过大洋彼岸。

时间一年年过去。在爱德华三十四岁那年,他的母亲过世了,而他也因此患上了某种古怪的心理疾病,如同废人般过了好几个月。他父亲把他带去了欧洲,不过,他没费多少力气就摆脱了窘境。在那之后,他似乎感受到了某种怪诞的兴奋,仿佛部分地摆脱了某种看不见的束缚。虽然已经步入中年,他却开始与那些更加“激进”的大学生们混在一起,并且做出了某些极度疯狂的举动——他还被狠狠地敲诈了一次(钱是我借给他的,因为他不想让自己的父亲注意到他参与了某些事务)。有些私下传播的谣言说那些疯狂的米斯卡塔尼克大学的学生极端古怪。甚至还有些传闻提到了黑魔法,以及一些没人会相信的事情。

II

在他三十八岁那年,爱德华遇到了亚西纳·韦特。我猜,那时候她大概只有二十三岁,并且在米斯卡塔尼克大学里学习一门有关中世纪玄学的特殊课程。我朋友的女儿曾在金斯波特的霍尔学院里与她见过几面,但那位姑娘通常会躲着韦特,因为她有着非常古怪的名声。她是个有着深色皮肤、身材小巧、模样漂亮的女人,却有着一双特别鼓凸的眼睛。那些特别敏感的人会刻意与她保持距离,因为她的表情让人觉得不太自在。不过,普通人之所以会躲着她,主要还是介意她的身世与言论。她来自印斯茅斯的韦特家族,而我们那儿世代流传的许多阴暗传说中都提到了破败凋敝、几乎荒废的印斯茅斯,也提到了生活在那里的人们。有些故事说,那儿的居民在1850年做几笔非常可怕的交易;还有些故事说,那座荒废的渔港里还生活着几个古老的家族,而这些家族里的成员都带有某种古怪的、“不太像人类”的特征——只有守旧过时的北方佬才能想象出这样的故事,也只有他们才会怀着适当的敬畏情绪反复提起这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