畏避之屋 The Shunned House(第5/14页)

与此同时,可怜的拉比·哈里斯变得更加疯癫了。她开始在疯病发作时谈论某些让人极度毛骨悚然的噩梦与幻想。有时,她会高声呼喊出让人无法忍受的尖叫,而在大多数时候,她会描述一些令人尖叫的恐怖事物——为此,她的儿子不得不临时搬到了位于新修的学院大楼一旁的帕斯特瑞安巷里,与自己的堂兄皮莱格·哈里斯住在了一起。在借宿过一段时间后,那个孩子的身体状况似乎有了改善;虽然玛西满怀好意,但如果她足够聪明的话,就应该将自己的侄子留在皮莱格身边,一直住下去。每每提到哈里斯夫人在疯病剧烈发作时高声呼喊的内容,传说就会变得格外含糊其辞;或者,人们觉得若是转述那些耸人听闻的言词,那么自己的故事就会因为太过荒诞悖常而变得毫无意义。一个仅仅接受过法语入门教学的女人为何会经常使用这种语言高声呼喊出粗俗、地道的词句?或者,一个单独囚禁、被人看守着的女人会狂乱地抱怨说有某个瞪着眼的东西在咬她?这样的叙述听起来肯定非常荒唐。1772年,仆人泽纳斯死了;而当哈里斯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后,她哈哈大笑起来,表现出了令人惊骇的愉快神情——这完全不像是她的作为。一年后,她也死了。人们将她安葬在北墓地里,与她丈夫的坟墓紧靠在一起。

1775年,美洲殖民地与大英帝国之间的战争爆发了。虽然威廉·哈里斯当时只有十六岁,是个身体羸弱的小伙子,但他还是设法通过了征兵审核,加入了格林将军手下观察兵团;从那时起,他的健康与声望开始与日俱增。到了1780年,他已经成了罗得岛兵团的上尉,驻扎在新泽西州,听从安吉尔上校的指挥。他遇见了来自伊丽莎白敦的菲碧·赫特菲尔德,然后娶了她。第二年,在荣誉退伍之后,他带着她回到了普罗维登斯。

年轻的士兵回到了故乡,但这并不完全是一件令人快乐的事情。的确,那屋子依旧保存得相当完好;街道也已经得到了改造扩宽,而它的名字也从最初的“贝克街”换成了现在的“邦尼菲特街”。但玛西·德克斯特原本健康的身体却发生了令人悲伤的奇怪衰退,她变成了一个佝偻的可怜女人,说话的声音空洞含糊,脸色也苍白得让人担忧——玛丽亚,那个留下来的仆人,也极为异常地表现出了类似的情况。1782年的秋天,菲碧·赫特菲尔德在屋子里生下了他们的女儿,但却是个死婴。第二年五月十五号,玛西·德克斯特告别了她朴素、高尚同时也辛勤操劳的一生。

威廉·哈里斯最终意识到了问题,他确信自己的住处是个极度危害身体健康的地方。于是,他打算从里面搬出来,并且永远关闭这屋子。首先,他在新开张的金球旅馆里为自己与妻子寻找了一个临时的住处;然后,他又在威斯敏斯特大街上修建了一栋舒适的新房子。房子位于格雷德大桥的另一侧,属于镇子扩建后的新区。1785年,他的儿子迪提出生在他们的新家里;这家人一直住在那儿,直到后来商业活动占领了那块地方,于是他们被迫迁移回了河的这一侧,居住在了安吉尔大街的小山丘上。这里是新规划出的东部住宅区(1876年的时候,当时尚在人世的阿切尔·哈里斯还在那儿修建了他那座有着法式屋顶、极尽奢华却丑陋难看的豪宅)。威廉与菲碧全都死于1797年爆发的黄热病大流行,但迪提却被他的堂兄拉思伯恩·哈里斯,皮莱格的儿子,给带大了。

拉思伯恩是个务实的人,尽管威廉希望让那栋位于邦尼菲特街上的屋子一直空着,但他依旧将屋子租了出去。他觉得自己必须充分利用孩子的财产,这是他对被监护人应尽的责任。虽然死亡与疾病让屋子里的房客换了一拨又一拨,虽然人们越来越厌恶那座房子,但他却并不在意。恐怕他只在1804年的时候为屋子烦恼过一段时间——当时,有四个人在屋子里相继死亡,这引起了市民们的广泛讨论,有些人猜测这可能是由当时正在逐渐消失的流行性热病造成的,因此市议会命令他用硫磺、柏油和樟脑将整个屋子熏蒸一遍,彻底消毒。他们说,那地方有一种像是热病的气味。

另一方面,迪提也很少思索那屋子里发生的事情,因为他成为了一名私掠船上的水手,参加了1812年战争,并且在卡霍船长率领的“警戒号”上有着极其出色的表现。战后,他毫发无损地回到了家乡,并且在1814年结了婚,然后又在1815年9月23日那个令人难忘的夜晚成为了父亲;那晚,海湾里的潮水在狂风的驱动下冲上了堤岸,淹没了半个镇子,还将一艘高高的单桅小帆船送上了威斯敏斯特大街——这艘帆船的桅杆几乎拍打到了哈里斯家的窗户,它以一种充满象征意味的方式宣告这个新出生的男孩,维尔康,是一名水手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