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流血法律(第3/6页)

“我已经身在其中了,”他安静地说,“这是我姨妈的庄园,牵涉到的是她的人。坎贝尔先生说得不错,我是姨妈的亲戚,我有责任过去,至少去看看。”他犹豫了片刻,似乎想要说更多,但他只是又捏了捏我的手,然后放开了我。

“那我要和你去。”我十分平静地说,在知道即将发生灾难时,我有种奇怪的超然。

他动了动宽大的嘴巴。“我想你也会去,外乡人。去拿你的小药箱,我去把马牵过来。”

我没有等着听坎贝尔先生抗议,而是迅速朝蒸馏室走去。我的拖鞋拍打在地砖上,节奏就像是焦急的心脏在跳动。

* * *

我们在路上遇到了安德鲁·麦克尼尔,他在栗子树的树荫下歇马。他一直在等我们,听到马蹄声后,他从树荫下走了出来。我们停在他身边,他朝坎贝尔点了点头,但他皱眉看着的却是我。

“坎贝尔,你没有告诉他吗?”他说,然后又蹙眉看着詹米,“这不是女人该掺和的事情,弗雷泽先生。”

“你说这是会有人流血的事情,不是吗?我妻子是医生,她还和我经历过战争。如果你想要我去,那么她就要和我一起去。”詹米说道,嗓音里有种明显的怒气。

麦克尼尔紧闭着嘴唇,没有继续争论。他突然转身,跨上了马背。

“麦克尼尔,给我们讲讲这次不幸事件的来龙去脉。”坎贝尔驱赶他的母马,让它从詹米的马的鬐甲旁走过,熟练地穿过麦克尼尔和詹米中间,“弗雷泽先生才来没多久,你知道的,而且你的孩子也只是跟我说这是流血事件。我不知道详细情况。”

麦克尼尔稍微抬起魁梧的肩膀,向后耸了耸。他的铁灰色辫子搭在衣领的正中间,帽子紧紧地扣在头上。他说话的方式,以及他的外表,都显得古板和直接。

我们一边骑马小跑,一边听麦克尼尔连珠炮似的讲了这件事。故事其实很简单——锯木厂的监工贝尔纳斯与其中一个收集松脂的奴隶起了争执。因为需要采集松脂,所以这个奴隶有一把大砍刀。他尝试通过砍下贝尔纳斯的脑袋来解决问题,但是他没有砍中脑袋,只是砍掉了一只耳朵。

“像给松树割皮那样砍了他,”麦克尼尔说,声音里明显有种阴冷的满足感,“砍掉了他的耳朵,还在脸上留下了一点伤。不会给他的美貌造成大的伤害,那个满脸脓疮的丑鬼。”

我看了看詹米,他反过来朝我扬了扬眉毛。显然,当地种植园主都不喜欢贝尔纳斯。

贝尔纳斯当时尖叫救命,然后在两个顾客和几个奴隶的帮助下,成功地制服了砍伤他的那个奴隶。大家给贝尔纳斯止了血,把那个奴隶关起来,然后立即派小唐纳德·麦克尼尔——他本来是去安装锯条的,没想到遇到了这出闹剧——去给附近的种植园主送话。

“跟你们说,在有奴隶被处决时,附近的种植园都要带奴隶来看,有震慑作用,防止他们在未来干傻事。”坎贝尔在马鞍上扭着身子对詹米解释道。

“是的,”詹米礼貌地说,“在起义过后,我祖父被国王处决在塔丘上,我相信国王当时就是这么想的。这种做法也很有用,自那以后我的亲戚全都变得十分遵纪守法了。”

我在苏格兰人当中生活得足够久,能够理解那种杀鸡儆猴式做法的效果。詹米会在坎贝尔的请求下过来,但是作为老狐狸的孙子,他不会轻易服从任何人的命令,也不会总是很看重英格兰法律。

麦克尼尔听懂了詹米的意思,他的后颈红得像火鸡,但法科尔德却一副被逗乐的表情。他干巴巴地短暂大笑,然后把身子转了回去。

“你知道是哪个奴隶吗?”他问较为年长的麦克尼尔。

麦克尼尔摇了摇头:“小唐纳德没有说。但你我都清楚,肯定是那个该死的鲁弗斯。”

坎贝尔耷拉着肩膀,表示认可。“乔听到了会很伤心。”他嘟哝道,遗憾地摇了摇头。

“这不是她的错,”麦克尼尔说着,凶残地拍死一只停在靴子上方腿上的马蝇,“贝尔纳斯连猪都管不住,更不用说管黑人了。我和你都经常跟她这样说啊。”

“是啊,但是雇用贝尔纳斯的是赫克托,不是她,”坎贝尔温和地抗议道,“她也不能直接解雇他,那样她就得亲自来管理这个地方了,是吧?”

麦克尼尔哼了一声表示回答,同时挪了挪马鞍上的宽大臀部。我看了看詹米,发现他面无表情,双眼隐藏在帽檐投下的阴影当中。

“几乎没有什么能比固执的女人糟糕了,”麦克尼尔稍微有些大声地说,“如果受伤的是她们自己,那么她们就怪不得谁,只能怪自己。”

“但是,”我插嘴说,同时向前倾身,提高嗓音,让自己的话足以在马蹄声中被听见,“如果她们受伤是因为某个男人,那么光是责怪这个男人足以补偿她受到的伤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