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7 充满危险的美好前景(第6/8页)

我之前的冬天在拉里堡住的时间不长,但我知道那里有些佃农的情况。农场上生产的粮食不能维持生活,而他们能够活下来,完全是依靠伊恩和小詹米的好心。这种好心尽管始终如一,却并非无穷无尽。我知道拉里堡的微薄资源经常会被消耗殆尽。

在拉里堡之外,詹米当时认识许多的走私者,还有许多非法酿造高地威士忌的人,他们为了养家糊口,不得不做违反法律的事情。是的,找到愿意移民的人对詹米来说不是问题。

问题是,要找到适合移民到这里的人,詹米将不得不去苏格兰。而我脑海中的场景是一块花岗岩墓碑立在高沼地和海洋高处小山上的一个苏格兰墓地里。墓碑上写着“詹姆斯·亚历山大·马尔科姆·麦肯锡·弗雷泽”,在这些字下面刻着的是我的名字——“克莱尔之爱夫”。

我会把他埋葬在苏格兰。但我在两百年后看到的石碑上没有日期,我不知道这个打击什么时候会来。

“还不到时候,”我低声说,在丝质的衬裙里紧握着拳头,“我才拥有他没多久——噢,上帝,求求你,现在还不到时候!”

似乎是在回应我,房门打开了,詹姆斯·亚历山大·马尔科姆·麦肯锡·弗雷泽端着蜡烛走了进来。

他朝我微笑,松开领巾。“你走路特别轻,外乡人。我看我必须得教你打猎,你悄悄接近猎物很厉害。”

我没有为偷听他们讲话而道歉,而是走上去帮他解开背心的纽扣。尽管天色已晚,尽管他喝了白兰地,但他仍然目光有神、思维敏捷,他的身体在我触摸时紧绷着,显得有生气。

“你最好吹灭蜡烛,”我说,“虫子会把你生吃掉的。”我从他颈子上掐下一只蚊子当作实例,蚊子的脆弱躯体在我的指尖被压碎成一小片血迹。

在白兰地和雪茄的气味中,我能闻道他身上夜晚的味道,以及那种微弱的带有麝香的烟草属植物香味——他刚才在花园的花丛中走过。他那样做,要么是因为烦恼,要么是因为激动——他看上去不像是烦恼。

我脱下他的外套,他叹了口气,活动了双肩。他外套下面的衬衫已被汗水打湿,他把衬衫从皮肤上拉开,发出厌恶的微弱哼声。

“不知道人们在这么热的天气里穿成这样怎么生活。裹着缠腰布,围着围裙到处跑,这让野人看上去很合理。”

“不穿衣服会方便很多,”我同意道,“尽管不那么好看。我说,你想想彭茨勒男爵裹着缠腰布的样子。”彭茨勒男爵大概重十八英石,面容苍白。

詹米大笑起来,他把衬衫从头上拉下来时,笑声变低了。

“而你……”我坐到窗户座位上,欣赏他脱下马裤,单腿站着把袜子向下卷的场景。

吹灭蜡烛后,房间里黑黢黢的,但是在我的双眼适应后,我仍然能够看到他,他修长的四肢在轻柔的夜里显得灰白。

“说到男爵……”我提醒他说。

“三百英镑。这很大一部分要归功于你,外乡人。”他回答道,口气显得极其满意。他站直身子,把卷起来的袜子扔到凳子上,然后弯腰吻我。

“因为我作为镶嵌宝石的底座很有价值?”我干巴巴地问,回想起怀利兄妹的对话。

“不是,”他很简短地说,“是因为在我和总督说话时,你让怀利和他的朋友专注于宴会。宝石底座……切!斯坦诺普的眼球都快挨到你胸上了,那个下流的色鬼。我本想因为这件事叫他出去,但是……”

“谨慎是勇敢的一部分,我还没遇到过有这个想法的苏格兰人。”我说,站起来回吻他。

“是啊,我祖父老西蒙,想来可以说他最终就是被谨慎害死的。”我在他的声音中既能听出笑意,也能听出挖苦。虽然他很少说起詹姆斯党人和起义的事情,但这并不代表他已经忘记了。他今晚与总督的对话显然让那些事情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了。

“要我说,谨慎和欺诈并不必然是一回事。你祖父起码自讨苦吃了五十年。”我刻薄地回答道。洛瓦特勋爵西蒙·弗雷泽在塔丘被斩首而亡,当时七十八岁,此前一生都在玩弄举世无双的诡计,他的诡计既有针对个人的,也有针对政治的。尽管如此,我还是十分遗憾这个老狐狸的离世。

“嗯……”詹米没有争辩,而是挪动到窗户边,站到我身旁。他深深地吸气,似乎是在闻夜晚的浓郁香气。

在昏暗的星光里,我能够清晰地看到他的脸庞。他的面容沉静、平稳,但是有向内的神情,似乎他的双眼看到的并不是面前的事物,而是其他完全不同的东西。我心想,他看到的是过去,抑或是未来?

“你宣誓的内容是什么?”我突然问道。

我感觉到,而非看到,他的肩膀动了动,那个动作并算不上是耸肩。“‘我,詹姆斯·亚历山大·马尔科姆·麦肯锡·弗雷泽,庄严宣誓,并且如我在最终审判日听从上帝那样,我现在且未来都不会持有枪、剑、手枪或其他任何武器,不会使用花格布料、花格披肩或其他任何苏格兰高地服饰,若有违反,愿我在事业、家庭和财产方面受诅咒,’”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继续精确地说道,“‘愿我与妻儿、父母和亲戚诀别,愿我在战场上懦弱地被残杀,未经基督教葬礼就被埋葬于异乡,远离祖先和亲属的坟墓。若我违反誓言,愿这一切降临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