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7 充满危险的美好前景(第5/8页)

“可能比你更清楚。”詹米低声说,同时礼貌地微笑着。

总督犀利地看了他一眼,但接着却发出响亮的笑声。他端起白兰地酒杯,表示承认,然后喝了一小口。

“我们都了解彼此,弗雷泽先生。”他说,满意地点了点头。詹米也轻微地点了点头。

“那么,对于可能接受你提议的人,在个人资格方面不会有问题?”

“完全没有问题,”总督说着,把酒杯放下去,杯子碰在桌上发出轻微的闷响,“只要他们身体健全,能够在地里工作,我就不要求更多了。没有问题的事情就不必说了,是吧?”他扬起一边稀疏的眉毛,表示询问。

詹米用双手转动着酒杯,似乎是在欣赏着酒水的浓郁色彩。

“大人,不是所有经历了斯图亚特起义的人都像我这样幸运,”他说,“我的养子就失去了一只手,我的另外一位同伴也缺了一只胳膊,但他们都是品格良好的勤劳人。一份不能把他们包含在内的提议,凭良心讲我不能接受。”

总督大度地挥手,表示这点无所谓。“只要他们能够养活自己,不给大家添麻烦,那么他们就会受欢迎。”然后,似乎是担心自己慷慨得过于鲁莽,他坐直身子,让雪茄支在烟灰缸边沿上自己燃烧着。

“既然你提到詹姆斯党人,这些人如果没有宣誓忠于国王的话,那么就需要宣誓。容我冒昧询问,先生,你暗示你是教皇党人……那么你自己……”

詹米的双眼或许只是因为烟熏而眯了起来,但我不这么觉得。特赖恩总督也不这么觉得,他虽然才三十几岁,但在看人方面并不平庸。他转身又面对着桌子,我只能看到他的后背,但我知道他在专注地盯着詹米,就像钓鱼时目光紧跟着水下那条鳟鱼迅速移动。

“我不是要让你回忆过去的羞辱,”他安静地说,“也不是要冒犯你现在的尊严。但是,问这个问题是我的职责,你会理解的。”

詹米毫无情绪地微笑起来。“我想回答问题也是我的职责,”他说,“没错,我是被赦免的詹姆斯党人。而且我也宣过誓——就像其他那些为了活命而宣誓的人那样。”

很突然地,他放下仍然满着的酒杯,然后向后推动沉重的椅子。他站起来,朝总督鞠了个躬。

“天色不早了,大人,抱歉我得走了。”

总督靠着坐在椅子里,慢慢地把雪茄拿到嘴边。他用力地吸了一口,让雪茄头燃得很亮,同时抬头注视着詹米。然后他点了点头,让一缕稀薄的烟雾从噘起的嘴唇里飘了出去。

“晚安,弗雷泽先生,你会好好考虑我的提议,是吗?”

我没等着听詹米回答——我用不着。我快速沿着走廊走开,裙摆发出沙沙声,惊动了在黑暗的角落里打盹儿的那个男仆。

我在路上没有遇到其他人,回到我们借住的马厩上的阁楼,然后坐了下来。我的心在猛烈跳动,不只是因为刚跑上楼梯,还因为我刚才听到的那些内容。

詹米会考虑总督的提议,确实。真是个好提议!一举就能重获他在苏格兰丢掉的所有东西,而且还能得到更多。

詹米并非生来就是拥有土地的领主,但他哥哥的去世让他成了拉里堡的继承人。从八岁开始,他就被教育要为庄园负责,要首先确保土地和佃户的安康。后来,查尔斯·斯图亚特出现了,疯狂地追寻荣耀;这次猛烈的磨难使得他的跟随者遭受了流血和死亡。

詹米没有责难过斯图亚特父子,也从未提及查尔斯·斯图亚特。他也很少提及那次冒险事业让他损失的东西。

但是现在……他要重获损失掉的东西。新的土地,可以耕种,遍地猎物,许多家庭在他的资助和保护下定居。我心想,这很像《约伯记》里的故事——儿子、女儿、骆驼和房子,全都被那么随意地摧毁,后来又以那么奢华的施舍来偿还。

我自己始终对《圣经》的这部分心存怀疑。骆驼和骆驼没有多少区别,但儿女又是另外一回事。约伯或许觉得用儿女来偿还儿女这件事是纯粹的公正,但我不禁觉得那位丧子丧女的母亲或许并不这么认为。

我坐不住,于是又走到窗边,茫然地盯着黑黢黢的花园。

让我心脏快速跳动和双手冒汗的不仅仅是激动的心情,还有恐惧。就苏格兰在起义过后的情况来看,要找到愿意移居的人并不难。

我见过船只驶进西印度群岛和佐治亚的港口,卸下船上的移民。那些移民在旅途中变得消瘦、疲惫,只让我想起了集中营中的受害者。他们都瘦骨嶙峋,犹如活着的死尸,在黑暗的船舱里度过两个月后,他们苍白得犹如蛆虫。

尽管旅途花费巨大,困难重重,尽管与朋友、家人和家乡永别会有伤痛,成百上千的移民还是带着孩子——那些在海上活下来的孩子,以及捆成破烂小包的财产,奔涌而来。他们逃离贫困和绝望,寻找的不是财富,而是不大的能够立足生活的地方,而是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