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1 回归故里 Chapter 02 宝藏(第3/7页)

“你记不记得,斯特灵沦陷后,就在卡洛登前夕,突然间到处都有传言,说法国人送来了金子?”

“来自路易?我记得——可路易从来没有送过。”詹米的话唤醒了那段短暂而疯狂的日子,从查尔斯·斯图亚特鲁莽的崛起到险峻的覆灭。那段日子,流言是谈话中最通用的货币。“那时候传言四起——关于法国来的金子、西班牙来的战舰,还有荷兰来的军火——可是几乎没有一条传言是确有其事。”

“哦,确有其事的不是没有——不过那并非来自路易——但当时没有人知道。”

接着他给我讲了他见到垂死的邓肯·克尔的事,关于流浪汉的耳语,关于那间小旅店的阁楼里,发生在一名英国军官警戒的眼皮子底下的一切。

“邓肯他发着高烧,神志却还清醒。他知道自己快死了,他也知道我是谁。那是他告诉一个值得信赖的人的唯一机会——于是他告诉了我。”

“关于白色女巫和海豹吗?”我再次问道,“我不得不说,这一切听着真的像是胡言乱语。但你都听懂了?”

“嗯,也没全懂,”詹米承认道,一边翻过身面对着我,微微皱起了眉头,“我不知道那白色女巫会是谁。刚开始我以为他说的是你呢,外乡人,乍一听都差点停止了心跳。”他露出可怜兮兮的笑容,抓住我的手,紧握在我们两人之间。

“我立刻想到也许出了什么问题——也许你没能回到弗兰克身边,回到你来的地方——也许你其实去了法国,当时就在那里——形形色色的幻想一时间充斥了我的头脑。”

“我多希望真是那样。”我喃喃地说。

他对我歪嘴一笑,却摇了摇头。

“而我却身在狱中?布丽安娜才多大——就十岁上下?别把时间浪费在后悔上面了,外乡人。你已经来了,而且你再也不会离开我了。”他在我额头温柔地一吻,重新回到他的故事里。

“金子从哪儿来我一无所知,但他告诉了我宝藏的所在,还有它为什么会在那儿,这些我都能听明白。宝藏是查理王子的,是送来给他的。关于海豹的事儿嘛——”他微微仰起脸,朝窗口点着头示意,窗口的玫瑰花影洒在玻璃上。

“人们传说当我母亲离开理士城堡时,她是跑去投奔海豹精了。其实那只是因为当时有个女仆瞧见我父亲把她带走后说了这么一句话,说他长得就像个巨大的海豹精,褪下了海豹皮学着人一样在陆地上行走。事实上,他确实很像。”詹米笑了笑,一手插进自己一头浓密的头发,回忆起来,“他的头发就跟我的一样厚,却黑得跟炭一样,在某些光线下会显得湿漉漉的,闪闪发光。他的动作迅速而敏捷,正像水中的海豹。”他突然耸了耸肩,甩开了回忆中父亲的影像。

“啊,所以说,当邓肯·克尔讲出了艾伦的名字,我明白他指的就是我母亲——他在暗示我,他知道我姓什么、我的家人是谁,也知道我是谁。他也在暗示我,他的话不是胡言乱语,不管听着有多荒诞。而且我知道——”他又耸耸肩,“那英国人告诉过我他们发现邓肯的地点,就是离海岸不远的地方。那道海岸线上有几百座小岛和巨礁,但有海豹出没的只有一处,那就是麦肯锡领地尽头的科伊加赫一带。”

“所以你去了?”

“哎,我是去了。”他深叹了口气,闲着的那只手游移到我的腰间,“如果不是依然觉得这事与你有些关系,外乡人,我是不会去的——不会越狱的,我是说。”

越狱倒并不很难。囚犯们经常组成小队被带到外边,不是为监狱的壁炉切割泥炭砖用来烧火,就是打了石材拉回去修补狱墙。

对于一个以石楠地为家的人,消失容易得很。活干到一半,他站起来走到一个小草丘背后,解开马裤佯装解手。看守礼貌地移开了眼光,而片刻之后再一回头,就只看见一片空空的沼地,再无詹米·弗雷泽的一线踪影。

“你瞧,要溜走并不麻烦,可很少有人这么做。”他解释说,“我们都不是阿兹缪尔附近的人——就算是,可供我们大多数人投靠的人也已所剩无几。”

坎伯兰公爵的手下做得很成功。就像一位现代人在评估坎伯兰的业绩时说的,“他建起了一片沙漠,并称其为和平。”在这种新型的对外政策之下,高地的很多地区变得荒无人烟——男人不是被杀了,就是进了监狱或流放他乡;庄稼和屋舍被烧了;女人和孩子不是流离失所地挨饿,就是已客走他乡,自寻生路。所以,逃离阿兹缪尔的囚犯,没有家人和氏族的援手,是绝对孤立的。

詹米知道英国指挥官不久就会意识到他去了哪儿,之后便会组织起一场追捕。此外,王国的这片偏远地区几乎没有真正的道路,一个对乡村了如指掌的人步行赶路,比起外乡来的马背上的追兵要更有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