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苏厄德医生的日记(第2/7页)

我从来没见过教授这样卖力地工作。我知道——他也知道——这是一场生死之战,而且我也这么告诉他了。他脸上显示着坚毅的神情,以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回答我:

“如果仅仅是这样,我会就此停手,让她得到永远的宁静,因为在她身上我已经看不到任何生命的光芒。”他继续着自己的工作,甚至更加卖力、更加用心。

渐渐地,我们意识到热水开始起作用了,听诊器已经能够测到露西微弱的心跳,而肉眼也可以看到肺部的运动了。范海辛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笑意。我们把露西从浴盆里抬出来,用热毛巾给她擦干了身子。教授对我说:

“我们已经赢了第一仗!我们要争取最后的胜利!”

我们把露西抬到另一个已经收拾好的房间,把她放到床上,强迫她喝了几滴白兰地。我注意到范海辛把一条丝质手帕围在了露西的脖子上。露西仍然没有清醒,情况虽然没有更糟,但也没有什么好转。

范海辛叫进来一个女仆,告诉她守着露西,在我们回来之前一刻也不要离开她。之后就把我叫了出去。

“我们必须商量一下该怎么做。”我们一边下楼他一边对我说道。他打开餐厅的门,我们走进去之后他又把门小心地关上。百叶窗开着,但是窗帘已经被放下来了。这是有人去世时,英国下层妇女们严格遵守的一种规矩。因此,房间里非常昏暗,但是对于我们来说这些光线已经足够了。范海辛脸上严肃的神情已经被困惑所取代。很明显,他正在为某些事情伤脑筋呢,所以我只能静静地等待着,接着他对我说:

“我们该做什么?我们要向谁请求帮助?我们必须再进行一次输血,而且马上就要进行,这个可怜的女孩真的是危在旦夕了。你已经筋疲力尽了,我也一样。我无法信任这些女人,虽然她们可能会有勇气这么做。我们上哪儿去找甘愿献血的人啊?”

“那么我呢?”

声音来自对面的沙发,那种语调让我感到了轻松和欣喜,因为那声音似乎属于昆西·莫里斯。刚开始范海辛似乎有些生气,但是当我喊出“昆西·莫里斯!”并张开双臂跑向他的时候,教授的脸色立刻缓和下来,眼中闪烁着快乐的光芒。

“你怎么来了?”握手的时候我大声喊出来。

“我想是因为阿瑟。”

他递给我一封电报:

“三天没有苏厄德的消息,我很焦虑。但是现在却无法离开,因为父亲的病情仍没有好转。告诉我露西的现状。不要耽误。——霍尔姆伍德。”

“我想我来得正是时候。你知道你只需要告诉我要做什么。”

范海辛冲过来,握住他的手,直望着他的眼睛,说道:

“当一个女人遇到麻烦的时候,一个勇士的鲜血就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毫无疑问你是一个男人。恶魔倾尽全力与我们作对,但是上帝却在我们最需要的时候送来了帮助。”

我们又进行了一次可怕的输血。我实在没有心情再去做详细的记录。露西遭受了一次沉重的打击,这种影响也反应在她身体上,因为虽然有大量的血液输入了她的血管,她的身体却不像从前那样反应良好。看来要让露西重新活过来,还有一段艰苦的路要走。但是露西的心肺功能恢复良好。范海辛给她注射了一针吗啡,就像以前一样,这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她的昏厥转变为深沉的睡眠。我陪着昆西·莫里斯下楼,留下教授陪着露西。我让一个女仆给那个一直等在门外的车夫付清了车钱。喝了一杯酒之后我让昆西躺下来,并告诉厨子准备好早饭。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回到露西现在所在的房间。当我轻轻走进房间的时候,看到范海辛手里正拿着一两张纸在阅读,一只手撑着额头坐在那里沉思。在他脸上有一种疑问被解答了的满意神情。他将纸递给我,只说道:“这是我们抬露西去浴室时从她胸口掉出来的。”

读完之后,我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教授,过了一会儿才问:“以上帝的名义,这是什么意思?她曾经,或现在,是疯子吗?否则她正面对着怎样的恐惧啊?”我一头雾水,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范海辛伸出手,拿过那张纸,说道:

“现在不要为此而烦恼。暂时忘了它。时机到了,你自然就会明白,但是那是以后的事了。那么你现在过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呢?”他的话提醒了我,我立刻回到了现实。

“我来这里是为了谈谈有关死亡证明的事情。如果我们不能恰当地处理这件事,就必然会引起人们的猜疑,我们就不得不拿出这张纸。我希望我们不会面临审问,因为这会伤害可怜的露西。我知道,你知道,甚至其他照顾过她的医生也知道,韦斯特拉夫人有心脏病,所以我们可以证明她死于心脏病。我们立刻来填死亡证明吧,我会亲自把它交给登记官,并交到殡仪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