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四回 义侠瘗首遗郭号 神灵惩魔全处女(第4/5页)

却说在殿台,麻吕复五郎让在身边看护的士兵前去主帅大营说有要事禀报。于是清澄将那个士兵召至身前问话。那个士兵说:“复五郎听到安西出来介被杀死的消息,十分吃惊,他想扶着枕边的小屏风站起来,不料屏风被推倒,踩破了。从屏风里发现了一封信,一看是出来介的笔迹,封皮上写着是遗书,所以没让小人打开,原样呈上请拆阅。另外昨天出来介去看过复五郎的病,谈了如此这般之事。小人想一定是在那时出来介看到复五郎枕边立着的小屏风上面有个裂缝,他便悄悄把书信插到那里。除此之外再没什么可想到的线索了。”清澄听了复五郎所要禀报的事情,又拿起书信拆开封皮一看,信上概括写了荒矶南弥六的行侠仗义之举,安西出来介前去稻村时,与南弥六共同商议了刺杀素藤的计策,以及假人头和箭书之事。信上还写着:如果不幸此举未能如愿,我们二人定被杀害,则无人知晓内情,一定被怀疑是投敌而去,所以留下此书,他日如有见此书者就请禀报国主。清澄反复看了两遍,不胜感慨,立即召高宗前来,告知他这件事。高宗也十分惊讶道:“南弥六和出来介以其侠肝义胆,为报国主之洪恩,进入敌城行刺,岂能不被枭首?然而其中有一个不是南弥六而竟是沙雁太的首级,对此我却十分不解。”未待他说完,田税力助逸友已夺取了那两颗首级,并擒拿了一个看守人头的狱卒,领兵回到营寨来。清澄夸奖他立下的功劳后,与高宗一同先看那两颗人头,其中的一颗首级毫无疑问是出来介的,另一颗果然不是南弥六,而是野幕沙雁太的,所以便把那个俘虏拉来审问。他见已无法隐瞒,便战战兢兢地陈述道:“正如您所猜到的,那个南弥六虽然战死了,但其尸首有灵,起初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它,所以馆山的典狱长海松芽轲遇八私自策划,那个被南弥六杀死的沙雁太的面孔有些与南弥六相似,所以便把这两颗人头换了,来充数示众。另外南弥六和出来介在刺杀素藤时,蟆田最初受了伤,情势很危险,是那个尼姑妙椿及时赶来用妖术相助,使两位勇士的武勇受挫,突然不能行动,随即被众人杀死,以致枭首。”他全都招供了,所以逸友、高宗和清澄都感叹不已。清澄说:“南弥六和出来介的忠魂义胆,远远出乎我等的意料,这已足可洗雪掉其祖父和外祖父的恶名了。其中南弥六在其尸身上显灵,得以免去枭首示众之辱。但不料却遭到那妙椿的妖术袭击,难以制胜,实乃命运所致,甚为可惜。这个俘虏是个微不足道的狱卒,不必将其斩杀。我想那个典狱长轲遇八,因怕亡魂作祟,故将南弥六的首级藏起来,虽然不是为了我方,但也并无恶意。因此可将这个俘虏放回去。同时这颗沙雁太的首级也没用,给他作为带回去的礼物,快快拿着去吧!”说罢令士兵给他松了绑将其驱逐。那个狱卒谢恩后,便抱头鼠窜投奔馆山。他在途中心想:“把还给我的沙雁太的首级带回城去,虽很稀奇,但却大为不妙。”他嘟哝着,把它扔到路旁的泥田里,然后又把它踩到泥中掩藏起来这才回到城里去。他把这个秘密只悄悄地告诉了轲遇八。

闲话少叙,却说清澄与高宗和逸友等商议想将南弥六和出来介尽忠身亡之事奏明国主,便又派诘茂佳桔拿着他们联名的奏书去稻村,同时对麻吕复五郎说明了出来介和南弥六之事。另外对复五郎等尚且卧床起不来的四五个伤号,让他们也跟着佳桔同回稻村,慢慢将养。于是他们分别乘着轿子,并由几名士兵相随伺候着回了安房。事情的安排还不只如此,又将安西出来介的首级送至不远的山寺,予以妥善安葬,并做了墓碑,以便留传后世,称扬其义侠之举,这也都是后话。

再说稻村城内在打发荒川兵库助清澄派去的使者安西出来介和诘茂佳桔回去的这日清晨,滨路公主就不见了,所以伺候公主的宫女们都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从黎明她们就到处去找,可是毫无线索,不得已便告知后宫的老侍臣,他随即禀报公主之母吾孺夫人。夫人也十分吃惊,她不敢怠慢,立即禀报义成。义成也大为震惊,为了问明情况,便亲自来到后堂。吾孺夫人将其迎至静室密谈。夫人说:“滨路大概是在昨晚深夜丢失的,在隔壁房间睡着的侍女也不知道。及至天快亮时发现床铺是空的,这才惊叫起来,但已不知去向。何不赶快派士兵去找找?”她一边请求,一边落泪。义成也不胜嗟叹,皱着眉头说:“这次的怪事大概还是那个鬼魂所为。不然深居闺房的少女怎会不见了呢?若果然如此,则纵然派兵去寻找,恐怕也难以找到,她是否还有活命很令人担心。真是个缠住不放的冤魂在作祟。”他闷闷不乐十分担忧。吾孺夫人劝阻道:“你恨那个冤魂虽然有道理,但是你不知道我的想法。滨路在犬江亲兵卫值宿时,他们就有暧昧的关系,他被你打发走了,滨路是否因为思念他而私自出走了?我这里有证据。”义成听了又是一惊,说:“你得到了什么证据?”夫人听了说:“是因为不见了滨路,为了找到去寻找她的线索,便翻看她的书案和手匣等,在她枕边放着的手纸中间发现了一封亲兵卫给滨路的情书。那个亲兵卫虽仅有九岁,但心术和大人一样,身高胜过十五六岁的青年,可能早已动了春心,真是意想不到之事。”她悄悄说罢,义成听了叹息道:“我也曾遇到一件事,你既然已经知道,我也就不便隐瞒。我日前在亲兵卫值宿的深夜,于滨路卧房的隔壁拾到一封他们的情书。当时亲兵卫不在那里,只听到在隔壁的卧室有男女的私语声。我十分惊怒,但终于忍怒退回房间去独自思索:青年们由于一时糊涂陷入情网而误了终生的,世间为数不少;尤其是亲兵卫,他智勇过人,对我家又有大功,且不说滨路,如果将他治罪则将丧失一名犬士,实是可悲之事,必会十分后悔。因此我想莫如将亲兵卫立即打发走,把他们隔开,所以未将那情书拆封就烧掉了,以便使别人无从知晓。次日便托词让亲兵卫离开这里了。后来在从土中取那颗宝珠时,珠子不见了,因而原先的疑念渐消,以为说滨路与亲兵卫私奔乃是无中生有,猜测是否还是那个鬼魂在作祟?正在疑惑难决之际,不料你也得到了他们的情书,这么说滨路出走是有缘由的了。我拾的那封情书当晚就烧掉了,并未寓目。你今日清晨发现的在哪里呢?真又是件奇事!”吾孺夫人听了感到很不光彩地说:“在这里呢。”她说着将手伸进怀里取出那封情书递给义成,待打开一看,却是张白纸。义成十分惊异,不知这是为何?又把它还给吾孺。吾孺夫人一看也大吃一惊,她又仔细看了看说:“真是件奇怪的事情,今晨偶然得到时所见到的,并非是张白纸,而如今字迹却都消失了,这究竟是什么缘故?好像我在说谎,实在使人难以分辩。”她如此赔礼,义成听了沉吟片刻,抬起头来说:“这不是你的错。我拾的那封情书也可能和这封情书一样都是白纸,因未拆封就烧了,所以未能解除怀疑。今晨你又得到了情书,文字消失了只剩张白纸,这和日前贞行和直元被召回来的手谕一样,都变成了白纸,如今才知道都是妖书。这定是那个妙椿为素藤所施的妖术,想让我把亲兵卫打发走,以便劫走滨路。这次也留下妖书,是想让我误认为滨路是由于相思之情难以抑制而去寻找亲兵卫。真狡猾,从一开始就把我迷惑住了,让我怀疑亲兵卫而将他打发走,终于因无神童防守而让她把滨路劫走。悔不该做了这样一件错事。”他这样嘟哝着,但已悔之晚矣,真是良将千虑也难免一失。吾孺夫人也从同样的迷惘中醒悟过来,但已为时过晚,她难以抑制久别的女儿今又丢失的悲痛而低头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