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4年1月12日(第2/3页)

我们齐聚一堂。这是超过十五年来第一次,我们所有人都聚在一起,二十年前我曾与这些殖民地宗的男人们一起经历过那么多的冒险。

我们聚集在波士顿市郊一家名叫“躁动幽灵”的酒馆低矮的房梁下面,酒馆里空荡荡的。我们刚来的时候酒馆里还有些人,但托马斯意识到我们很快就需要单独使用这个地方,于是干脆赶走了蜷缩在木桌上的几位醉汉。我们之中平日穿军装的那几位现在都穿着平民的衣服,他们穿着扣得整整齐齐的外套,帽檐压低遮住眼睛,我们围坐在桌边,手边放着啤酒杯:我、查尔斯·李、本杰明·丘奇、托马斯·希基、威廉·约翰逊和约翰·皮特凯恩。

就是在这里,我第一次听说了关于那个男孩的事。

本杰明最先提起了这个话题。他是我们安插在波士顿自由之子里的人,自由之子是一群爱国者,这些反英的殖民者参与组织了波士顿倾茶事件,而在两年前,他在玛莎葡萄园岛遇到过一个人。

“一个原住民男孩,”他说。“我以前从没见过他……”

“是你不记得自己以前见过,本杰明,”我纠正道。

他拉着脸。“好吧,我不记得自己以前见过他,”他改口道。“那男孩大步走到我面前,大摇大摆地质问我查尔斯在哪儿。”

我转向查尔斯。“那么,他是在找你。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可他说话的样子有些不诚实。

“我再问你一次,查尔斯。你有怀疑过那个男孩可能是谁吗?”

他向后靠在椅背上,转开了视线,望向酒馆的另一边。“我想没有,”他说。

“但你并不确定?”

“曾经有个男孩……”

桌上像是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他们要么伸手去拿酒杯,要么耸起了肩膀,再不然就是端详着旁边火堆里的什么东西。就是没人正视我的眼睛。

“有没有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了?”我问道。

这些人——没有哪个能比得上霍顿的十分之一。我意识到自己对他们感到厌烦,打心底里感到厌烦。而且这种感觉正变得愈演愈烈。

最后是查尔斯——查尔斯第一个从桌子另一边看过来,他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是你的莫霍克女人。”

“她怎么了?”

“我很遗憾,海瑟姆,”他说。“我真的很遗憾。”

“她死了?”

“是的。”

当然,我想。如此多的死亡。“什么时候?她怎么死的?”

“那时候还在打仗。事情发生在1760年。已经是十四年前的事了。当时她的村子遭到袭击,被一把火烧了。”

我感觉到自己抿紧了嘴。

“是华盛顿干的,”他瞥了我一眼,急忙补充道。“乔治·华盛顿和他的手下。他们放火烧了村子,你的……她死在了村子里。”

“你当时在场?”

他涨红了脸。“是的,我们想跟村里的长老谈谈先行者遗迹的事情。可我真的无能为力,海瑟姆,我向你保证。华盛顿和他的手下趾高气昂地踏平了整座村子。那天他们都杀红了眼。”

“当时还有个男孩?”我问他。

他的目光扫向一旁。“是的,有个男孩——很小,大约五岁。”

大约五岁,我想。我在脑海中想起齐欧的模样,想起那张我曾经挚爱的脸庞,想到这些,我便隐约感到心中对她的悲伤荡起了一阵余波,其中还掺杂着对华盛顿的憎恨,显然他在布雷多克将军麾下服役时,从他那儿学了一两手——大概是学到了些关于野蛮和残忍的教训。我想起最后一次我和她在一起度过的时光,我想象着她待在我们小小的营地里,双眼出神地凝视着树林,双手几乎是无意识地抚摸腹部。

不。我把这个想法抛在一旁。这想法太离奇了。太牵强了。

“那男孩威胁我。”查尔斯正说道。

要是在另一种情形下,想到查尔斯这样堂堂六尺高的男子,被一个五岁原住民男孩威胁的样子,我大概会微笑起来——要是我没在试着接受齐欧的死讯的话,就会这样——我几乎是不动神色的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空气填满胸膛,我不再去想她的样子。

“当时并非只有我一个人在场,”他辩护说,我怀疑的环顾着桌边这些人。

“那就接着说,还有谁?”

威廉,托马斯和本杰明都点了点头,他们的眼睛都盯着昏黑多节的木头桌面。

“那不可能是他。”威廉反对说,“肯定不可能是同一个孩子。”

“得了吧,海瑟姆,这可能性能有多大?”托马斯·希基插嘴说。

“你在玛莎葡萄园岛没认出他?”现在我问的是本杰明。

他摇摇头,耸了耸肩。“他就是个小孩,一个印第安小孩。他们看起来都一样,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