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5年7月9日

马背上的一个莫霍克族的侦察兵正快速地说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但看到他回头指向通往莫农加希拉的那条山谷。我猜测他在说布雷多克的人正在越河而来,很快就会与我们交锋。他转身离开去通知已埋伏好的族人,齐欧则伏在我身旁,再次确认起我已得到的信息。

“他们来了。”她简单地提醒。

我正偷偷地享受着在我们藏身的地点能躺在她身边,能和她如此接近。所以当我从灌木丛边缘看出去的时候,我心里带着一定程度的不舍,我看到一个团的士兵从山脚处的树林中现身。与此同时我也听到了一阵响动:那从远处传来的如雷的响动,预示着即将出现的不是一支小巡逻队,也不是侦察队,而是一整支布雷多克的军团。首先出现的是骑马的军官,接着是鼓手和军乐手,然后是军队,最后是搬运工人和看管着行李的随军人员。整个队伍一直延伸到了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

走在军队前方的就是布雷多克将军,他骑在马上,随着马匹前进的脚步轻缓地颤动,呼吸凝结成雾团出现在他身前,而乔治·华盛顿就陪伴在他身侧。

在军官身后的鼓手始终保持着平稳的鼓点演奏,对此我们可谓感激不尽,因为树林后就是法军和印第安人狙击手。高地之上,一群人正匍匐在地,任凭树林灌木遮挡住他们的行踪,等待着攻击的信号:一百多人正在等待着伏击的奇袭;一百多人正在屏息等待着,突然,布雷多克将军举起他的手,走在他另一边的一名军官立刻高声号令起来,鼓手停下了敲击,整支队伍都停止行进,只余马匹的嘶鸣和喷气,马蹄刨挖着冰雪覆盖的,冻结的大地,整支队伍渐渐开始变得悄然无声。

一股诡异的安静充斥于队伍之中,正在陷阱处等待的我们大气也不得喘,我敢肯定我方全部的男女都像我一样在担忧自己是否已经暴露了。

乔治·华盛顿看了看布雷多克,然后再看了看身后队伍中的其他人,军官,士兵,随扈都眼含期待地站在里面,接着他又看向了布雷多克。

他清了清嗓子。

“一切还好吧,长官?”他问道。

布雷多克深吸了一口气。“我只是在享受这一刻的感觉罢了。”他答道,接着又深吸了一口气补充道:“显然很多人会好奇,为什么我们会如此向西部这边进发。这里全是荒野之地,既未开化也未开发。但是这里不会永远如此。随着时间流逝,我们的资源会越发短缺,而且这个时刻的到来会快得远超你的想象。我们必须确保我们的人民有足够的空间去生存,去进一步地繁衍生息。这也就意味着我们需要更多的土地。法国人对此也十分清楚——并且他们也在竭力避免这种势头的发展。他们围绕着我们的领地——建立自己的堡垒,培植自己的势力——等待着有一天用他们做的绞绳来逼死我们。我们决不能让他们得逞。我们必须砍断那条绳索,逼退他们。这就是我们来这里的原因。为了来这里给他们最后一个机会:法国人要么选择离开,要么选择死。”

齐欧在我身旁看了我一眼,我能从她脸上读出,她是何等地想要刺破布雷多克那傲慢自负的劲头。

不出所料。“是时候攻击了。”她耳语般低声说道。

“等等。”我答道。待到转头,我发现她正盯着我,我们的面庞近到只有寸许。“只是扰乱队伍是不够的。我们必须确定布雷多克完全溃败。不然他肯定会卷土重来。”

我的意思是杀死他,现在就是下手进攻的最好时机。我脑中飞快地转动起来,接着,我指向从大部队中分离出来的一小支侦察队说道,“我会假扮成他们中的一员,混到他身边。你们的埋伏将为我的致命攻击提供完美的掩护。”

我跑下高地,冲向下方,悄悄靠近侦察队。我无声地放出袖剑,一下捅进离我最近的士兵的脖子里,在他落地之前就解起了他的外套。

大部队现在离我大概三百码左右,已经开始伴随着如雷的轰鸣声继续前进起来,鼓点再次响起,而印第安人们利用这突来的噪音作为掩护向树林间移动,准备伏击。

我骑上侦察兵的马,花了一点功夫安抚这个躁动不安的畜生,等到它习惯我之后,再驾着它穿过一个小斜坡加入大部队。一名同样在马背上的军官注意到我后,便命令我尽快回到自己的位置,于是我向他致歉之后,便驾马小跑着朝队伍前方走去,穿过行李车队和随军人员,穿过行进中的士兵们,他们对我报以厌恶的眼神,在我身后议论纷纷,我穿过乐队,到最后我差不多与大部队前方持平。现在我已经离他很近了,但也最容易受到攻击。我已经近到可以听到布雷多克跟他的一名部下之间的谈话——他的直属亲信中的一员,他的雇佣兵队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