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伯百利的月光(第2/9页)

“进来,”费罗斯特拉多说,“他已经等了你们一会了。”

“它现在是不是心情不好?”哈德卡索小姐说。

“嘘!”威瑟说,“在任何情况下,我亲爱的女士,我都认为不该用这种口气谈论我们的头。他遭受的痛苦——他有特殊的情况,你知道——”

“你要立刻进去,”费罗斯特拉多说,“一准备好了就进去。”

“闭嘴,等一下。”哈德卡索小姐突然说。

“怎么了?快点,真的。”费罗斯特拉多说。

“我感觉不舒服。”

“你在这里可不能感觉不舒服。回来,我马上给你点X54。”

“现在好了,”哈德卡索小姐说,“只是暂时的,要想让我难受,还没那么容易。”

“请安静,”意大利人说,“在我的助手在你后面关上第一扇门以前,别去打开第二扇门。少说为佳。如果不让你说,连是也不要说。头会认为你是顺从的。不要突然做动作,不要靠太近,不要大叫,最重要的是,不要争论。现在去吧。”

◆〇◆

太阳已经升起很久了,珍沉睡的心中,萌生了一种感受,要是形诸文字,那会是放声歌唱:“沉睡之人,悲伤之流浪者,请君快乐。我乃是美妙历险的众妙之门。”[1]然后,她醒了,惬意地娇懒无力,冬日暖阳落在她床上,这种心情依然未去。“他现在一定会让我留下了。”她想。又过了一会,麦格斯太太进来了,点上炉火,带来了早饭。珍从床上坐起来时,疼得一缩,她发现自己穿着一件古怪的睡衣(这睡衣太大了),而身上有些灼伤和睡衣粘在了一起。麦格斯太太的举止里有种含糊的与往常不同之处。“我们都在这里,真是太好了,不是吗,斯塔多克太太?”她说,语调里似乎意味着她俩之间的关系比珍预想的还要亲密。但珍懒得去思索。早餐后一会儿,艾恩伍德小姐就来了。她检查了珍的灼伤,做了包扎,伤势并不严重。“你愿意的话,也可以下午再起床,斯塔多克太太。”她说,“起床前,你要静养一天。你想读什么书?这里有个很大的图书馆。”“劳驾,我想读读《科迪》,还有《曼斯菲尔德庄园》以及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这些都拿来了,她读了几个小时的书,就很惬意地又睡着了。

麦格斯太太约四点钟时又进来,看看珍是否醒了,珍说想起床了。“好的,斯塔多克太太,”麦格斯太太说,“都听你的。我这就给你拿来美美的一杯茶,然后就给你收拾收拾浴室。隔壁就有个浴室,不过我要把巴尔蒂图德先生[2]给赶出浴室。他懒得要命,天气冷的时候,就会爬进去,在里面坐一整天。”

麦格斯太太一走,珍就决定起床。她觉得自己有足够的社交能力,能对付那个古怪的巴尔蒂图德先生,也不想再躺在床上无所事事了。她觉得,只要自己“站起身来”,各种愉快有趣的事情就会接踵而至。于是她披上大衣,拿上毛巾,继续向前;这就是为什么片刻之后,麦格斯太太端着茶从楼上下来时,听到一声低声惊呼,看到珍从浴室里退出来,脸色煞白,把门猛地关上。

“哦,亲爱的!”麦格斯太太破颜而笑,“我早该告诉你的。没关系,我马上就把他赶出来。”她把茶盘放在走道上,转身去浴室。

“那东西安全吗?”珍问。

“哦,是的,他很安全。”麦格斯太太说,“但想让他挪窝可不容易。至少对你我不容易,斯塔多克太太。当然了,要是对艾恩伍德小姐或是导师,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说着,她打开了浴室的门。里面,浴缸旁,安然盘坐着一只巨大的棕熊,把屋子挤得满满当当,它哼哼唧唧、气喘吁吁、水泡眼、皮肤松弛、大腹便便。麦格斯太太对它又是大加责备、又是百般引诱、又是多方规劝、又推又打,它才势如泰山一样站起身来,慢吞吞地走到走廊里去了。

“下午天气这么好,你怎么不出去运动运动,你这个大懒虫?”麦格斯太太说,“你真该害羞,坐在这儿,挡着别人的路。别害怕,斯塔多克太太。他已经驯服了。你打他都没关系。走啊,巴尔蒂图德先生,过去跟这个女士问好!”

珍犹犹豫豫、将信将疑地伸出手摸摸大熊的背,不过巴尔蒂图德先生正闷闷不乐,没有抬眼看珍一眼,仍然慢悠悠地沿着走廊走了大约十码远,然后突然一屁股坐下来。茶具在珍的脚下震得叮当作响,地板下面的每一个人,肯定也都知道那是巴尔蒂图德先生坐下来了。

“让这么个家伙,不拴着满屋子乱走,真的安全吗?”珍说。

“斯塔多克太太,”艾薇·麦格斯的话此时有些严肃了,“即便导师在房子里放一只老虎,那也会是安全的。他就是这样和动物相处的。只要他和动物稍微说上几句,动物就不会互相残杀,也不会对付我们。正如他对待我们一样。你会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