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灰烬落于干草之上(第14/43页)

她的声音并没有吓倒这个人,他甚至将目光抬至几乎能和她对视的程度,以平静的语气说道:“不是艾伊尔人,女大君,加尔甘将军希望能亲自告诉您,这样您就能准确无误地听取每一点细节了。”

苏罗丝的呼吸停滞了片刻。奈吉拉到底是不愿意告诉她讯息的内容,还是受命不得这样做?不管怎样,听起来不像是好事。“带路吧。”她发出命令,然后不等奈吉拉有所反应,就走出房间,并在最大程度上忽视了如同雕像般立在走廊里寓所大门旁的两名视死卫士,虽然只有像她这样的高阶王之血脉能够得到视死卫士的保护,但这些披挂红绿色盔甲的士兵总是让她感到头皮发麻。自从图昂失踪以后,她就开始竭力对他们视而不见。

走廊墙壁上挂满了描绘航船和海洋景色的织锦壁挂,被不时刮过的一阵冷风吹起,鎏金灯盏中的火苗也在风中不住地摇曳。空旷的走廊中只能看见几名正在为清晨杂役而奔忙的穿制服的仆人,他们都以为只需要向苏罗丝深鞠躬,或者行屈膝礼就足够了,而且他们竟然都会和她对视!也许她该和贝瑟兰谈谈?不,从法律上来讲,塔拉朋的新国王和她的地位是相当的,她很怀疑贝瑟兰是否会要求他的仆人遵循应有的礼仪。苏罗丝迈步向前,双眼也始终直视前方,至少这样做可以让她不必看到那些仆人的冒犯。

奈吉拉快步追上来,跟在她身侧,他的靴子敲击在太过耀眼的亮蓝色地板上。她知道加尔甘在哪里,不需要别人带路。

这个房间本来是跳舞的房间,它的一侧是一片三十步宽的空地,天花板上画着幻想中的鱼和鸟,在令人眼花缭乱的云团和波涛中嬉戏。现在,只有这片天花板还能让人想起这个房间原先的功用。浅红色的墙壁都被装满皮封文件的书架和带镜子的立灯给遮住。绿色的舞池地板上摆着堆放着地图的大桌子,穿着褐色外衣的职员小跑着穿行在这些桌子之间。一名年轻军官从苏罗丝身边跑过,甚至没有向她敬礼,她只是一名少尉,红黄色头盔上连一根羽毛都没有,普通职员也只是紧贴在桌边,为她让出道路而已。加尔甘太纵容他的人了,他在公开场合说过,在“错误的时间”所做的“额外礼节”会干扰工作效率,这种厚颜无耻的行径一直让苏罗丝深感忿恨。

伦纳尔·加尔甘是个高大的男人,他穿着华丽的红色长袍,上面绣着毛羽光鲜的鸟雀,他头顶的雪白头发被编成了一根紧密但不是很整齐的辫子,一直垂到肩头。他站在房间中央的一张桌子旁,身边围绕着一小群高级军官。那些人有的披挂着胸甲,有的穿着长袍,几乎每个人都像苏罗丝一样形容不整。看样子,她并不是第一个被加尔甘派信使请来的人。

苏罗丝努力不让愤怒表现在脸上。加尔甘是跟随图昂和回归大军一起来到塔拉朋的,所以,除了他的祖先是第一批效忠于卢赛尔·潘恩崔的人,以及他是一个威名显著的战士和统帅以外,苏罗丝对他几乎完全不了解。的确,名望和事实有时候会是一样的。总而言之,苏罗丝完全不喜欢这个人。

加尔甘朝走过来的苏罗丝转过身,庄重地将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亲吻了她的双侧脸颊。苏罗丝只得用同样的方式向他致以问候,同时竭力不让自己因为他身上那股强烈的麝香味道而皱起鼻子。加尔甘满是皱纹的面孔显得相当平和,但她似乎能觉察到这名元帅眼里的一丝忧虑。他身后的那些人主要是低阶王之血脉和平民们,则明显地皱起了眉头。

塔拉朋的大地图被铺开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四角分别被一盏灯压住,上面明确地显示出值得人们担心的事情。地图上的红色楔形标志代表了行进的霄辰部队,红星则是屯驻的霄辰军。每个红色标志上都有一片小纸旗,写明了它们的人数和构成。而在整张地图上,许多黑色的圆点表明那里发生了战斗,更多的白色圆点表明了敌方部队的位置,其中许多白点上并没有纸旗。塔拉朋怎么可能会有敌人?这里一直安全得如同……

“出了什么事?”苏罗丝问道。

“大约三个小时前,雷肯开始从特尔蓝将军那里带来报告。”加尔甘以交谈而不是报告的语气开了口。他一边说话,一边审视着地图,根本没有朝苏罗丝这里瞥上一眼。“这些可能还不是全部的敌人。每当我以为这张图上标明的状况大致稳定时,都会有新的敌人出现。从昨天早晨到现在,已经有七个主要的物资营地和二十多个小一些的辎重营被攻克并烧毁;二十支车队遭到攻击,那些马车和上面装载的物资都付之一炬;十七个前哨战被抹去;十一支巡逻队失去了联系;另外还有十五场小型战斗。我们的殖民点也受到了几次攻击,但死伤并不多,其中大多都是想要保护自己财产的男人。不过许多马车、仓库以及正在建造的房屋都被烧毁了,同时各处的殖民点都收到了同样的警告:离开塔拉朋。所有这些都是由两百人到五百人的小型部队干的,敌军总数差不多有一到两万人,几乎全是塔拉朋人。嗯,是的,”他最后带着很是随意的语气说道,“他们都穿着绘有条纹的盔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