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因缘中的漩涡(第6/17页)

围在桌边的其他人似乎根本没注意到炎热的天气,尽管他们的外衣看起来都比他的厚重,肥胖的灯笼袖上面还用丝绸、织锦和缎子绣出一根根带子。两名穿着金红色侍从服装的男人不停地向这些赌徒身边的银杯里斟酒,端上一只只盛满了橄榄、奶酪和坚果的闪亮银盘。高温似乎也没有影响到这些仆人,只不过他们会不时趁着自以为没人看见时用手遮住嘴,打个哈欠。夜已经很深了。

麦特不止一次拿起牌查看一番。它们是不会改变的,三张元首,五张套牌里已经有了三张最高阶的牌,这样的牌已经足以赢得大多数牌局了。

他更中意于玩骰子。在他经常对赌的地方,很少能看见一桌牌局;而那些地方往往会有五十种不同的骰局,可以让银币迅速过手。但这些年轻的提尔领主们宁愿穿麻布片,也不玩骰子,只有贱农才会玩骰子,不过他们说这种话时都很小心地不让麦特听到。他们不是害怕麦特,而是害怕他的朋友。他们钟情于这种叫做“猛切”的玩牌方法,一个小时接一个小时,一夜接一夜。他们使用一种手绘的纸牌,于是城里那个画牌的人,因为这些贵族少爷们而得已过上相当富裕的生活。只有女人和骏马能暂时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但都不会持续太久。

麦特很快就熟悉了这个游戏,他的运气可能没有在掷骰子时那么好,不过也足够了。一个硕大的钱包就放在他的牌旁边,另一个更大的被塞进他腰间的口袋里。如果是在伊蒙村的时候,他会认为这是一笔财富,足以让他度过奢侈的一生。但自从离开两河之后,他对于奢侈的看法就改变了,比如眼前这些年轻的领主,他们的金银币被毫不在意地堆在桌子上。不过,有一些老习惯麦特还是不想改变,比如在酒馆和客栈里,有时候早些起身离开还是必要的,特别是当他的好运伴随在他身边的时候。

等他拿到足够多的钱之后,他同样会尽早离开这座城堡,而且要赶在沐瑞知道他的想法之前。如果依照他的意愿,几天之前他就会走了,只是因为这里有金子可拿,才让他暂缓了脚步。在这里一晚上挣来的钱,要比他在酒馆里玩一个星期的骰子还要多,只要他的运气还在,就什么都好说。

他稍稍皱了皱眉,担忧地吐了一口烟,他无法确定自己的牌是否好到能赢这一局。还有两个年轻领主也叼着烟斗,不过他们的烟斗上装饰着白银,还装着琥珀烟嘴。在闷热、凝滞的空气中,他们的烟草气味闻起来就像是在一位贵妇的更衣室里点了一把火。麦特不记得自己走进过哪位贵妇的更衣室,以前的一次疾病几乎让他丧命,并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了丝网窟窿般的空洞。但他确信,自己记得那种情形。就连暗帝也没办法让我忘记那时候的样子。

“今天有海民的船只靠岸,”雷门叼着烟嘴嘟囔着。这名身材魁梧的年轻领主将胡子抹上油,梳成一个平整的尖形,这是年轻领主中最近流行的样式。雷门追逐流行风尚就像他追逐女人那样努力,只比赌博稍稍懈怠一点。他又向桌子中间扔出一枚银币,要求下一张牌,“是一艘风剪子,他们说那是一种最快的船,比风还快。我要去看看它,烧了我的灵魂吧,我要去看看。”他没有去看自己拿到了什么牌,在拿满五张之前,他从不看自己的牌色。

在雷门和麦特之间是一名有着粉红色面颊的胖男人,他调侃地笑了一声:“你想去看那艘船,雷门?你是想看看那些女孩吧,对不对?那些女人,那些异国风情的海民美人,看看她们戴着铃铛和其他小东西,扭扭摆摆的样子,对吧?”他说着丢出一枚银币,拿起一张牌,看着面前的牌露出了张苦瓜脸。这种表情出现在他脸上并没有意义,艾德隆的牌总是花色差,搭配也不好,但他赢的钱却总是比输的多。“嗯,也许我的运气在对付海民女孩时会好一些。”

庄家坐在麦特对面,是一个高且瘦的人,修尖的胡子看上去比雷门的还要浓密黝黑。他将一根手指放在鼻子上:“你以为跟她们在一起就能有好运气,艾德隆?依照她们那么保守的风格,你能闻到她们的一丝香水味就不错了。”他做了个飘荡的手势,又深深地一吸,然后叹了口气,其他的贵族少爷们都哈哈大笑起来,就连艾德隆也笑了。

艾斯丁是一个长相平庸的年轻人,所有人里他的笑声最大。他一边笑着,一边还不停地用手拨开落在前额上的平直头发。如果他身上穿的不是做工精细的黄色外衣,而是土褐色的羊毛上衣,他看起来就像个一般的农夫,但实际上,他是提尔最富有的大君的儿子,也是现在这张牌桌里最富有的人。他喝的酒也比其他人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