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第27/33页)
哈喀德里瞪大眼睛,毫不掩饰满脸的讶异。
“孩子,这对于哪怕最最愚昧的市民也是一目了然的,”他说,“仅仅袍子和饰物就——”
“啊,”科银道,“袍子和饰物。当然。”
一种短暂沉重、若有所思的沉默充斥大厅。
“在我看来,”最后科银道,“巫师统治的只有巫师而已。谁统治着外头的现实?”
“就这座城来说,应该是王公,维帝纳里大人。”卡叮语气谨慎。
“他可是位贤明公正的统治者?”
卡叮想了想。大家都说王公的间谍网无与伦比。“依我看,”他字斟句酌道,“他既不贤明也不公正,但却绝对公平。他对每个人都同样的不贤明,无所畏惧,也毫不徇私。”
“而你们对此感到满足?”科银问。
卡叮努力避开哈喀德里的视线。
“这跟满不满足没关系,”他,“我猜我们只是没怎么考虑这个问题。巫师的天职,你明白——”
“富有智慧的人难道真能忍受被人这样统治?”
卡叮低声吼起来:“当然不是!别傻了!我们不过是容忍这情形而已。智慧就是这个意思,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的,它意味着耐心等待——”
“这个王公在哪儿?我想见他。”
“当然,我们可以安排。”卡叮道,“王公在巫师请求接见时从来很大方,而且——”
“现在我来接见他。”科银说,“要让他知道巫师们等待得已经够久了。请后退。”
他把法杖一指。
杂乱无章的安科-莫波克有个世俗的统治者,眼下他正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努力想从情报中找出哪怕一点情况报告的影子。他的椅子就放在通向王座的阶梯底下。王座已经空了两千多年,它的上一个主人是安科之王的最后血脉。根据传说,总有一天还会出现一位国王的;预言之后另有许许多多的评论,什么魔法大剑、草莓形的胎记以及等等等等。面对这种情况,传说总是这么滔滔不绝。
事实上,现如今成为国王的唯一条件不过是生命力而已:在给人看了任何魔法大剑或者胎记之后,你至少得活过五分钟吧。过去的二十个世纪,安科一直被几个商业大家族攥在手心里,想让他们放弃权利,就好像说服帽贝放弃自己的石头那么容易。
如今这位王公是维帝纳里家族的首领,财势都超乎想象。他又瘦又高,并且据说像只死翘翘的企鹅一样冷血。只要看他一眼你肯定就能说出他会养哪种宠物:一只白猫。他会一面懒洋洋地抚摸着它,一面命人把谁丢进养水虎鱼的箱子里咬死。你还会猜到他很可能收集稀罕的薄胎瓷器,猜到他会用蓝白色的手指不停把玩自己的藏品,同时倾听远处地牢里传来的惨叫。你还会料到他多半长着两片薄薄的嘴唇,会使用“妙极”之类的字眼。他是这么一种人,只要瞧见他眨巴一下眼睛,你的这一天好日子就彻底报销了。
不过说实话,上头这些几乎没有一样是真的,虽然他的确养了只相当年迈的卷毛小猎狗旺福司。这狗气味很糟,还总对人呼哧呼哧的,据说这是整个世界里他唯一关心的东西。当然有时候他确实会把人残忍地折磨死,但一般说来大家都认为这对于世俗的统治者是完全可以接受的行为,占压倒多数的公民对此都表示赞成。安科人性子比较实际,觉得王公颁布的那道禁止一切街头戏院和哑剧演员的法令足可以弥补许许多多东西。他并不施行恐怖统治,只不过偶尔下点毛毛雨。
王公叹了口气,把最新的一份报告放在椅子旁的那一大堆顶上。
他小时候见过一个演杂耍的,可以让一打盘子同时在空中旋转。据维帝纳里大人想,假如那人能把这数目加到一百,那他差不多就有资格接受训练、学习统治安科-莫波克的艺术了——这座城市,有人曾形容它仿佛一个翻倒在地的白蚁巢穴,唯一的区别只在于少了蚁巢的魅力而已。
他往窗外瞥了一眼,远远地可以瞅见耸立在幽冥大学中央的艺术之塔。他心不在焉地寻思着,不知那些让人疲惫的老傻子能不能想出个办法,帮他把所有这些文件理理清楚。不过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像刺探市民隐私这样基本的东西,你压根儿没法指望巫师能够理解。
他又叹了口气,再拿起一份谈话记录,说话的是小偷行会会长与他的副手,时间在午夜,地点是行会总部隐藏于办公室背后的一个隔音的房间,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