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7/23页)

“什么意思?”

“我们有理由相信,从长远来看,阳光对所有生物都是致命的。有种理论认为,据保守估计,大概五千年后,这个世界将只剩下在晚间活动的夜行生物。”

“还好我不会活那么久。”卡西尔叹了口气,又打了个呵欠,“我不清楚你们怎么样,但昼夜节律提醒我该睡觉了。”

“我也是。”猎魔人伸了个懒腰,“再过几个钟头,杀人不眨眼的太阳就要升起来了。但在睡意征服我们之前……雷吉斯,以科学和传播知识的名义,再驳斥几个关于吸血鬼的谣言吧。我敢打赌,你至少还留着一个没讲。”

“的确。”吸血鬼点点头,“还有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但其重要性绝不亚于先前那些。就是由你们的性恐惧造就的传说。”

卡西尔哼了一声。

“我把这个传说留到最后,”雷吉斯上下打量他一番,“因为我本来没打算提。但既然杰洛特向我发出了挑战,那就别指望我会放过你们了。源自性的恐惧对人类影响颇深。处女被吸血时,会在吸血鬼怀中昏厥过去;年轻男子则会落入女性吸血鬼的魔爪,被她的嘴唇吻遍全身。你们就是这么想象的。即所谓的‘口奸’。吸血鬼利用恐惧,让猎物无法动弹,然后强迫他们给自己口交。或者说,某种对口交的拙劣模仿。这样的性交方式令人厌恶,因为说到底,它与生殖本身没有半点关系。”

“是你自己的看法而已。”猎魔人嘟囔道。

“这种行为与生殖无关,为的只是感官的愉悦。”雷吉斯续道,“而你们却把它改编成了恶毒的谣言。你们自己的男男女女会不知不觉梦到类似的事,却不敢跟你们的爱侣这么玩,于是只好推到吸血鬼头上。这就是你们虚构出来的吸血鬼——一种令人着迷的邪恶象征。”

“我说什么来着?”等丹德里恩向米尔瓦解释完雷吉斯刚才的话,她立刻大叫起来,“你们的脑子就不能装点别的?刚开始还假装又睿智又高深,结果转来转去又说回到女人的裙底!”

***

远方的鹤鸣缓缓消失。

到了第二天,猎魔人回忆道,我们出发时心情愉快了许多。可随后发生的事彻底出乎了我们的意料:我们再一次卷入了战争。

***

他们穿过一片毫无战略意义又空无一人的乡村地带,这里覆盖着大片浓密的森林,对入侵者来说毫无吸引力。尽管尼弗迦德帝国就在不远处,只有大雅鲁加河宽阔的水面挡在他们与帝国领土之间,但这段路却相当难走。也正因如此,他们才会如此震惊。

在布鲁格和索登,战争的景象蔚为壮观,地平线每晚都会被火光照亮,白天则能看到分割蓝天的一道道黑色烟柱。而在安格林,风景就没那么美好了。这里的战况更加惨烈。他们突然看到一群乌鸦在森林上空盘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叫。没过多久,他们就看到了死人。尽管尸体都被剥去了衣物,难以辨认身份,但从清晰的伤痕判断,显然并非自然死亡。这些人是战死的,而且已经死了一阵子。大部分尸首都倒在灌木丛间,还有些残缺不全的尸块挂在树上,躺在燃烧殆尽的柴堆上,或被木桩刺穿。尸体散发着恶臭。整个安格林都弥漫着可怕而可憎的暴行气息。

又没过多久,他们被迫躲进了溪谷和浓密的灌木丛。因为在他们的前后左右,大地因战马的蹄声而颤抖。越来越多的军队从他们藏身处附近经过,掀起阵阵尘云。

***

“又是这样,”丹德里恩摇着头说,“我们都不清楚谁在打谁。我们不知道后面是谁,前面是谁,也不知道他们要去往什么方向。不知道谁在进攻,谁在撤退。但愿瘟疫带走他们所有人!我忘了有没有跟你们说过,在我看来,战争就像一座着火的妓院……”

“你说过了。”杰洛特打断他,“说过一百遍了。”

“他们到底在争夺什么?”诗人吐了口唾沫,“刺柏丛和野草莓吗?我是说,像这种乡下地方,也就只剩这些东西了。”

“灌木丛里还有精灵的尸体。”米尔瓦说,“跟以往一样,松鼠党突击队也在往这边进军。多尔·布雷坦纳和蓝山的志愿兵正通过这条路线去泰莫利亚。但有人想拦住他们。这就是我的想法。”

“有这可能。”雷吉斯承认道,“泰莫利亚军确实有可能在这儿埋伏,准备对付松鼠党。但要我说,这一带的士兵太多了。我猜尼弗迦德人已经跨过了雅鲁加河。”

“我也这么想。”猎魔人看了看表情僵硬的卡西尔,皱起眉头,“看看今早发现的那些尸体的伤痕,杀死他们的应该是尼弗迦德士兵。”

“两边都一样坏,”米尔瓦厉声说道,她竟出人意料地站到了卡西尔这一边,“所以别再敌视卡西尔了,因为你们都有过同样的经历。如果他落到尼弗迦德人手里,他会死;而你们不久前才刚刚从泰莫利亚人的绞架上逃脱。现在没必要分清谁在跟谁打了。谁是伙伴?谁是敌人?谁好谁坏都无所谓。因为现在,不管他们穿着什么颜色的制服,他们都是我们的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