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挑灯夜战的结果并不喜人,到了三更,刘宏已经累到眼皮子打架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精神无法集中,强打精神看几行字,很快就又合上眼,学习效率低下,还不如早些休息,免得浪费时间在这上面。

曹瞒劝刘宏前去睡觉:“明日还有其他先生的课,荀先生布置的课业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想要一天内写出来显然不可能,尽全力搜集过资料就行啦,谁都知道你我十一岁,太学都还没有毕业的年纪,哪里比得上名师教导,又闻名海内的那位呢?现在该做的是好好休息,不然明天上课没精神,反而会给先生留下不好的印象。”

闻名海内的那位,是与刘宏同样出于河间的刘鲦,现如今最有望继承皇位的人。

刘宏终是点了点头,迷迷糊糊爬回床塌,眼睛一闭立刻就到了梦乡。

次日来为他们授课之人,也是一位曹瞒的“熟人”——度辽将军桥玄。

桥玄不认识曹瞒,在曹嵩的故事之中,却曾担任过重要配角,给曹瞒留下了深刻的正面印象。

就是他!个性鲜明,视官职如粪土,凯旋归来而投身牢狱,大咧咧跑去找曹嵩上交官印,气呼呼要求曹嵩把自己也关起来。

他与太监们周旋,愣是靠着刚硬的脾气,令当权太监退避三舍,主动将被抓捕的友人释放。

那一段混乱的日子,多少朝臣被抓,就桥玄身板儿硬,脾气更硬,想不记住他都难。

选择桥玄来讲课,是窦武权衡之下的结果。整个朝堂不可能都是他外戚体系的官员,窦武必须为其他人证明自己“秉公无私”,扯一块遮羞布,掩盖外戚专权的内里。

如荀绲出自颍川荀氏,闻名遐迩,任太学总长,身份特殊。又如桥玄,身居要职,无党无派,只与几个关系和睦的好友论交。

在此之前,桥玄就已经以行动证明了他与太监们敌对的态度,窦武便打算试一试他,看看能不能拉拢到手。

桥玄的性格果真与曹瞒印象中一样直爽,授课开始前便自我介绍一番:“桥玄,字公祖,任度辽将军,我的事迹想来众位也有所耳闻,在回到洛阳之前,我在边境三年,击退鲜卑、匈奴、高巨丽,平定蕃国叛乱凯旋而归,今日虽是教学,却并非全是我的个人故事,保境安民是各诸侯国的责任,诸位自封地而来,想来也都有不同的经历,各地风貌不同,地势不同。今日我们便来探讨一下如何保境安民,我希望诸位世子能够积极发言与我探讨,说一说你们的封地有哪些风土人情,地方官又是如何治理的?”

桥玄与大部分先生不同,他以交流聊天的形式,愉快地开始了今天的授课。

桥玄提到:“边境苦寒,军粮时有不足,并非朝廷不愿派遣人送粮,而是几万石粮食若要由士兵们大老远运到边境,路途遥远,道路艰辛,消耗巨大。”

这里的消耗,有士兵们路上需要吃的,有沿途关卡层层剥削的,也有天气因素导致粮食坏掉的。

各地方有贫有富,有清官也有贪官,桥玄说起沿途剥削之事,直言道:“我朝还是贪官污吏多,搜刮民脂民膏,克扣军粮军饷,但凡是让我遇见了,全都杀了了事。我守卫边境三年,不仅要与外族人斗,还要与盯着我军粮军饷的‘自己人’斗,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知道在场之人必有一人为未来帝王,桥玄有意让众人接触到其中的黑暗面,只希望待帝王继承皇位后能够记得今日这堂课,记得肃清吏治、整顿军队,更要记得分散拉帮结派的大臣!

明事理的几位诸侯国世子表情复杂,待桥玄带动话题,深入浅出说起城防,引导众人开口,课堂之上的氛围顿时热络了起来。

在封地上干过实事的刘鲦拔得头筹,言语间畅畅而谈,言之有物,整个课堂就他与桥玄交谈最多。

曹瞒奋笔疾书,拿着笔在竹简上刷刷刷猛写知识点,这句话说得妙,那个知识新鲜有趣,他与刘宏个子最矮,坐在最前面,人们却自动忽略了他们的存在。

所有人都认为,两个毛还没长齐的孩子能懂什么?

桥玄却不那么认为,他点名刘宏,争取能够问到课堂之上的所有人,刘宏瞬间头皮发紧,紧张地汗都出来了。

“不必紧张,只是随便聊聊,世子以为,城防还需要注意些什么呢?”桥玄和睦问道。

刘宏紧张地还有些结巴,磕磕绊绊将他在典籍之中看到的理论知识复述而出,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冷汗哗哗地冒。

他能够感觉到身后众位世子及伴读们投来的讥笑目光,自觉在课堂上丢脸的刘宏恨不得立即找个地缝钻下去。

桥玄听后,面露赞赏之色,眉目舒展,笑而赞扬:“世子所读典籍涉猎甚广,小小年纪已有才子神韵,若能勤奋刻苦钻研学问,假以时日必能有所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