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第2/2页)

轻轻一笑,秦长歌道:“真长。”

“上联是写飞桥的,”萧玦目光灼灼,“下联再写桥也没什么意思了,你不是对六国三分局势有心得么?便以联句的方式,抒发一下吧。”

他行到博山香炉边,取了一把安息香,比了比,选了根最短的,点燃,又将香炉移到窗边,开窗,晚风丝丝透进,那点明灭的暗红,燃得飞快。

回转身,负手而立,萧玦微有些挑衅的看着秦长歌,一炷香,限题对长联,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他想都没想过这小子能答出来,出这个题,不过为杀杀他的傲气而已,他已经在考虑,等下这狂生对不出来跪地求饶时,自己该给他什么惩罚好?看在有点小才,发往六部做个没俸禄的书办?

刁难,严重的刁难。

秦长歌暗暗腹诽,想了想,缓缓踱了几步,笑道:“昔有七步成诗,现有十步成联?哈哈。”

低首,扑的吹灭了那根香。

萧玦愕然,正要喝斥这人无礼,却听秦长歌曼声道:

“看我搅乱红尘,翻风雨沉浮,覆沧海潜浪,试北魏之书,东燕之弓,南闽之蜮,中川之器,弃天祈丹书,挽岚黄卷,阴离玄坛,北堂玉衡,左接三国之壤,右临碧海之涯,暗迎五湖豪杰,不却八荒能士,交远攻近,惊起女主,纵压幽平,远指一禹,文斗燕女,武镇闽巫,金宫生隙,玉阶蒙尘,酸儒淫道,宜乱国本之基,强臣弱主,可裂匡扶之义,独运圣心,兵锋且指,天下震栗,捧表郊迎,尽一生浩荡,建此帝业万年!”

萧玦瞪着秦长歌,久久不能言语。

天祈,北魏国主魏天祈;丹书,北魏招纳贤才的檄文以朱砂写就,又称丹书。

挽岚,东燕女王柳挽岚;黄卷,国师册封以黄缎下表。

阴离是南闽大祭司,他作法的圣坛就叫玄坛。

北堂啸则是中川国主,宫中收藏的法器“国衡”,据说是中川十大绝顶名匠穷毕生之力制成,可通阴阳,晓地动,观天象,卜吉凶,被中川视为至宝。

萧玦已经来不及为这敏捷惊异了,他出这题纯粹是刁难,长联何其难对,何况还要应题?百多字里既要阐明天下局势以及吞并方略又要工整应景对句,韬略才华缺一不成,他朝中才子无数,虽也有敏捷的,但定无这份纵横天下的谋略,有谋略的,亦绝无这般才学,至于十步成联,更是不可思议,他瞪着秦长歌,要不是知道是自己临时出的题,几乎要怀疑对方作弊了。

在心中默念“酸儒淫道,宜乱国本之基,强臣弱主,可裂匡扶之义”,越想越觉得合心,正是对付北魏和东燕的绝妙办法之一,北魏重文重儒,文风极盛,道法独尊,文士和道士在北魏极其受到尊崇,高官贵胄多信道教,地位高尚,对朝局也有一定的影响力,然而这两类人其实极易生事,虽说北魏之主还算英明强干,但他近支远支兄弟极多,且个个狼顾鹰视颇为掣肘,魏天祈的大部分精力都用在警惕西梁和防备兄弟上了,对于隐而不发的民间力量估计不足,只要有心慢慢挑拨,埋下阴火,挑动庞大的文道势力走斜或火拼,确实能动摇北魏之国本,至不济也会大乱一阵,西梁立可趁火打劫,而东燕最大的隐患,其实就是国师白渊,惊才绝艳,翻云覆雨,功高震主,赏无可赏,辅佐的又是女主,要想搞出点龃龉来,让东燕自毁长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至于纵压幽平,远指一禹,文斗燕女,武镇闽巫,是暗指陈兵幽平二州,扼守禹城咽喉,警慑北魏,再暗中交燕,困死位于燕川之间的南闽,再以武力出兵军力较散的南闽——满朝文武,都只知囤积军粮整兵备战,这个清瘦微黑的不起眼书生,居然是个经天纬地的人才啊。

大起爱才之心,刚才的大不敬自然抛到九霄云外,萧玦目光闪亮如星,大喜之下情不自禁,跨前一步,“好!敢问先生尊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