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2页)

本就无兄弟爱,权欲亦令人疯狂,留着也是无穷后患,何必放生?

秦长歌下令封锁消息,不令萧玦得知二王异动。

然后,那年冬,秦楚二王安排的内奸打开宫城城门,集兵攻入宫城,秦长歌利用秦楚二王碍于事机绝密,双方属下不能尽识的破绽,令人假冒秦使报信,改动楚王进攻道路,楚王不知有诈,绕道而行,被路边雪堆里埋藏着的高手一击伏杀。

楚王属下大乱,秦长歌施施然现身,一番言语,惊惶无措的叛逆之属,立时跪地臣服。

秦长歌令楚军等候,自己拖尸街后,一番动作,稍倾,取得楚王面皮,以特制药水简单制成面具,令一身形和楚王相象的将领戴上,继续攻打宫城。

金水桥前,秦军终于等来楚军,眼见金銮殿玉阶丹陛就在自己脚下,天子宝座伸手可及,秦王连呼吸都在颤抖。

而闻讯而来的萧玦,负手阶上,目光悲凉的看着自己目中燃烧着贪婪欲火的兄弟。

他马上得天下,多年征战,深知兵权重要,京城防务内宫宫禁一向严控在手,秦楚二军虽然势盛,却未必真能动得他九重宫阙。

他愤怒,也悲凉,他立于大仪殿正殿前,袍袖无风自舞,他正欲对秦楚二王说什么。

却见皇后轻衣缓带,姗姗而来。

微笑启唇,唇若樱花。

道:

“杀。”

轻轻一字,如雪花飘落金砖地,朱红梁。

然后他便看见在秦王身侧的楚王横刀一劈,刀光在半空中划过流丽的弧线,带出血锦一幅,血锦尽头,是一颗骨碌碌滚落他脚下的,和他相貌相似的人头。

那人头上,满凝惊骇之色,似是到死也不能明白这翻覆狰狞的世事,不能明白昨夜还暗室密谋与他握手言欢畅谈大计的楚王如何转眼间倒戈相向,辣手收割了他的生命。

萧玦却瞬间明白。

他看见楚军迅速包围了秦军,同室操戈,根本不须御林军动手,便将懵懂中的秦军分割缴械。

他看见那个砍下秦王人头的“楚王”,撕下面具,跪地向他请罪。

他看见兄弟的面皮,平平覆在地面,冬风森冷,吹得那面皮浮动不休,面上眼眉口鼻,便扭曲成诡异的表情,似在对他恶毒讥笑。

讥笑他为枕边人所瞒,变生肘腋之侧而不能察,讥笑他世称仁厚明君,却任由自己妻子以这般阴诡伎俩杀戮自己的亲兄弟。

萧玦只觉得胸口炙热,那地面上蠕动着的面皮令他连掌心都似生着了火,他霍然回身,怒视秦长歌。

那是他第一次用温情以外的目光看她。

而秦长歌只是温和的回望他,温和到他几乎错觉那刚才那冰冷的杀字,并非出自眼前这个瑰姿艳逸绝世神女般的女子之口。

那夜,长乐宫灯影幢幢,映出激动徘徊的人影,那夜,宫女们畏缩于一角,凛凛战栗,听着天子雷霆之怒,第一次如飓风般卷过长乐宫。

第一次啊……

萧玦飘远的目光缓缓收回,抿了抿唇,取过案上茶喝了一口,垂下眼睫,不再言语。

当年,长歌是对的,秦楚二王,狼视鹰顾,祸心深藏,更兼为太后亲子,江家势力亦不可小觑,不以雷霆手段斩除,必有后患。

起初,两王在位时,与各地势力合纵连横私下勾连,更重要的是,两王为太后亲子,仗着太后宠爱,暗中于朝政处处掣肘,虽不能掀风起浪,却也麻烦不断,而他虽然不畏这些手段,但碍于孝道,屡屡不能发作,更有甚者,秦王还和宫妃有染,这些宫妃虽然不得他宠爱,但他怜悯她们寂寞,也多半予以厚待,但皇帝被戴绿帽这样的事,是男人都不可容忍,他为此特意去找长歌倾诉,彼时长乐宫暖火融融,长歌微笑听完他的话,轻轻饮茶,笑问:“陛下欲如何?”

他默然。

长乐宫金镂火盆里跳跃的火光映得长歌眉目一派婉娈,她目光深深,涓涓流淌如幽泉,静静看了萧玦半晌,良久笑道:“好,我知道了,这事便交给我吧,陛下今后不用再为二王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