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婚礼(第5/6页)

帝尊完全没注意,他拽下我的靴子放在一旁。“是这样的,小杂种,”他顿了顿,缓过气来,“无情自有它的一套法则,我母亲就是这么教我的。如果一个人做起事来似乎完全不在乎后果,那么别人就会怕他。如果表现出不可触碰的样子,就不会有人敢碰你。你看看这整个情势,你的死是会让某些人生气没错,但是会气得采取行动、危害整个六大公国吗?我想不会。而且,还有别的大事会发生,你的死相比之下无足轻重,我要是不利用这个机会除掉你就太笨了。”帝尊一副冷静且优越得不得了的样子。我奋力抵抗,但过着优越放纵生活的他倒是强壮得出人意料。他脱掉我的衬衫,我觉得自己像只小猫仔。他把我的衣服叠好放在一旁。“最少量的不在场证明就够了。要是我太努力表现出无罪的样子,别人可能会以为我在乎这件事,然后就可能会也跟着注意起来。所以,我就是什么都不知道。我的人会说看到你和博瑞屈在我离开之后才进来。而现在我要去找威仪,抱怨说你根本没来找我,我本来是想跟你谈谈好原谅你的,因为我答应珂翠肯公主要这么做。我会非常严厉地责备威仪,骂他为什么没有亲自把你带来。”他转头四顾,“我看看,找个又深又烫的池子。就这个吧!”他把我抬到池边,我勒住他的脖子,但他轻易地甩开了我的手。

“再见了,小杂种。”他冷静地说,“原谅我这么赶,但你已经耽误我不少时间了,我必须赶快去着装,否则就要在婚礼上迟到了。”

然后他把我推进池里。

池水的深度超过了我的身高,这是设计来让高个子齐兀达人可以泡到脖子高度的。热水把我尚未调适的身体烫得很痛,把空气挤出我的肺,我逐渐往下沉。我软弱无力地一踢池底,好不容易把脸冒出水面。“博瑞屈!”我浪费了这口气,喊一个无法帮助我的人。水又封住了我,而我的手臂和双腿无法合作。我撞上池壁,借壁面使力一推,努力再冒出水面喘一口气。热水让我本来就已无力的肌肉越来越松软,我想就算池水深度仅到膝盖我也照样会被淹死。

我数不清自己挣扎着浮出水面喘了几次气,我颤抖的手抓不住打磨光滑的岩石池壁,我每试着深吸一口气,肋骨就如刀刺般作痛。我的力气快流失殆尽了,疲乏感涌入全身。这么温暖,这么深。像只小狗被淹死一样,我想着,感觉到黑暗笼罩住我。小子?有人在探问,但一切尽是漆黑。

这么多水,这么热,这么深。我再也找不到池底了,更不用说池壁。我软弱无力地挣扎着抗拒水对我的侵蚀,但它没有抵抗我。没有上升,没有下沉,努力想留在自己身体里活下去是没有用的。我已经不剩下任何东西可以保护了,那就放倒围墙,看你能不能最后再替国王尽一份力。我的世界的围墙塌落下来,我像一支终于射出的箭飞了出去。盖伦说得没错,技传是没有距离的,一点距离也没有。公鹿堡就在这里,黠谋!我绝望地尖叫。但国王陛下正专注于别的事情,他封闭着挡住我,不管我在他四周如何狂喊。这里找不到帮助。

力量从我身上消失。我正在某处溺水,我的身体不行了,我发出的这条线微弱不已。最后一个机会。惟真,惟真,我呼喊。我找到了他,扑向他,但找不到方向,抓不住东西。他在另一个地方,向另一个人敞开,对我封闭。惟真!我哀嚎,淹没在绝望中。突然间,仿佛有双强壮的手抓住了在滑溜崖壁上挣扎攀爬的我,在我即将滑落的那一刻把我抓住、握稳、拉近。

骏骑?不,不可能,是那小子!蜚滋?

你在胡思乱想,王子殿下,那里没有人。请专心在我们现在做的事情上。盖伦把我推开,如毒药蔓延般冷静阴险。我抵抗不了他,他太强了。

蜚滋?现在我变得微弱,惟真无法确定。

我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力量,面前有某样东西垮下,我变得强壮了。我紧抓惟真,像猎鹰紧扣住他的手腕。我与他同在那里,透过惟真的眼睛看见:装饰一新的正殿,他面前的大桌子上打开着一本“事件书”,等待着记录惟真的婚礼。他四周有少数几个荣幸受邀的观礼宾客,他们穿着最好最华美的服装、戴着最昂贵的珠宝,来见证惟真透过威仪的眼睛见证他的新娘立下婚姻誓约。盖伦以吾王子民的身份照理是准备要提供力量给惟真的,但他站在惟真身旁偏后的位置,等着把他完全吸干。黠谋头戴王冠身着长袍坐在王位上,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因为他的精技早就在多年的生疏之下燃尽、迟钝了,但他却死要面子不肯承认这一点。

像回音一般,我透过威仪的眼睛看到珂翠肯站在礼台上,苍白得像支蜡烛,面对着她所有的臣民。她正在用简单的语句和和蔼的语气对他们说,昨晚卢睿史在冰之原野上受到的箭伤复发,终于不治。她要把自己许诺给他协助安排的这桩婚事,嫁给六大公国的王储,希望能借此告慰他的在天之灵。然后她转身面对帝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