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两难(第6/7页)

“而且很多时候,天理公道也是循环的。你想想,害死你的是毒药和背叛,我母亲也是一样。啊,你吓了一跳。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早就知道了。我知道很多你以为我不知道的事,包括百里香夫人的臭味,包括你是怎么失去精技的,因为博瑞屈不肯让你继续汲取他的力量。他一发现帮你的忙会要了他的命,马上就把你抛弃了。”

我全身一阵颤抖,帝尊扬头大笑,然后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可惜我不能留在这里继续看好戏了,我还有个公主要安慰呢!小可怜,立誓要嫁给一个她已经痛恨的男人。”

如果帝尊没有离开,那就是我离开了。我弄不清楚当下的状况,仿佛天空裂开了,我流了出去。“打开自己,”惟真告诉我,“就是不保持封闭。”然后,我想我梦见了弄臣,还有惟真,他双手抱头睡着,仿佛是要把思绪留在脑袋里。还有盖伦的声音,在一个黑暗寒冷的房间里回响:“明天比较好。现在他技传的时候,连自己坐在哪间房间都不太知道了。我跟他的关系还不够密切,没办法隔着一段距离这么做,我们必须有肢体上的接触。”

黑暗中有一声叽喳的叫声,是像只老鼠般讨人厌的心智,我不认识。“现在就下手。”它坚持。

“别蠢了,”盖伦责备它,“难道我们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操之过急,搞得全盘皆输吗?明天已经够快了。那部分让我自己来操心就好,而且你必须把这里清理干净,劳得和塞夫伦知道得太多了,而且那个马厩总管也烦我们太久了。”

“你简直是让我站在一片血海里。”那老鼠气愤地吱叫着。

“穿过血海走上王位。”盖伦建议。

“而且柯布也死了,回家的路上谁来照顾我的马?”

“那就把马厩总管留下来。”盖伦厌恶地说,然后边思索边说道:“等你们回来之后,我不介意亲自干掉他,但其他人最好赶快除掉。小杂种可能在你房间的其他酒里也下了毒,然后你的仆人不幸喝到了。”

“大概吧!你得替我找个新的贴身侍仆。”

“我们叫你妻子负责这件事就行了。你现在应该跟她待在一起,她才刚刚痛失她的哥哥,你必须对发生这种事表现出一副惊恐万分的样子,试着把事情怪在小杂种头上而不是惟真头上,但是不要显得太有说服力。等到明天,你跟她一样都痛失兄长的时候,我们再看看你们的同病相怜会产生什么结果。”

“她壮得像头母牛,又白得像条鱼。”

“但是有了山区的国土,你就能有一个足以御敌的内陆王国。你也知道沿海大公国是不会支持你的,法洛和提尔司也没办法夹在山区和沿海大公国之间独自生存。何况,等她生下第一个小孩之后,就不必让她继续活下去了。”

“蜚滋骏骑·瞻远。”惟真在梦里说。黠谋国王和切德在掷兽骨做的骰子玩。耐辛在睡梦中动了一下。“骏骑?”她轻声问道,“是你吗?”

“不是,”我说,“什么人都没有。什么人都不是。”

她点点头,继续沉睡。

当我的眼睛能再度聚焦时,四周一片黑暗,而我独自一人。我上下颚打着哆嗦,下巴和衬衫前襟满是自己的口水。麻痹感似乎稍微退去了一点点,我想着,不知道这是否表示毒药不会杀死我。我怀疑这之间能有多少差别,我能为自己发言的机会仍旧很渺茫。我的双手没了知觉,不过这样至少就不会痛了。我渴得不得了。不知道卢睿史死了没,他喝的酒比我多得多,而且切德说过那种毒药的药效很快。

如同是在回答我的问题一般,一声充满着最纯粹的痛苦的嗥叫声朝月亮直奔而去,那声音似乎萦绕不散,把我的心也随之拉扯向高空。大鼻子的主人死了。

我全心朝它扑去,用原智紧紧拥抱住它。我知道,我知道,我们一起颤抖着,因为它爱的那个人已经到我们再也找不着的地方去了。巨大的孤寂将我们包裹在一起。

小子?讯息微弱但很真实。一只爪子,一个鼻头,然后门被挤开了。它朝我轻声走来,它的鼻子告诉我我身上很臭,有混合着熏烟、血和恐惧的汗水味。它走到我身旁趴了下来,把头靠在我背上。有了身体接触,我们之间那感情的牵系又恢复了,而且现在变得更加强烈,因为卢睿史不在了。

他离开了我。我好痛苦。

我知道。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帮我松绑好吗?这只年老的狗抬起了头。人的哀伤再强烈也比不上狗,我们应该为此心存感激。但它依然在苦痛的深渊中站了起来,开始用磨损的牙齿啃咬我的绳子,我感觉到绳子一线一线逐渐松开,可是我连把它扯散的力气都没有。大鼻子转过头,开始用后面的牙齿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