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只费肥油(第6/6页)

“把情况报告给我听,不要像个傻子一样盯着我看。”他简洁地命令我,于是我照做。

要一边看路一边看他的脸很难,但当他第二次哼笑出声时我朝他瞥了一眼,看见他皱着脸,一副颇觉有趣的神情。我报告完毕,他摇摇头。

“运气好。就像你父亲一样运气好。你的厨房外交可能就足以扭转局势了——如果问题只出在这里的话。我只来得及听到一点点闲话,但内容也相符。唔,以前克尔伐一直是个好公爵,看起来问题只出在他被年轻的新娘迷昏了头。”他突然叹了口气,“但这样还是很糟,惟真到那里去责备人家没有把瞭望台顾好,结果他自己的公鹿堡城也碰上了劫掠。可恶!有太多东西我们不知道了。为什么劫匪经过我们的瞭望台却没被发现?他们怎么知道惟真离开公鹿堡到洁宜湾去了?他们是否真的知道这点,还是只是运气好?还有这份奇怪的最后通牒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在威胁我们,还是在嘲笑我们?”我们沉默地骑了一阵。

“我真希望我知道黠谋打算采取什么行动。他派人传信给我的时候还没有决定,等我们到冶炼镇的时候,说不定一切都已经处理完也安排好了。我真希望我知道他到底‘技传’了什么讯息给惟真。人家说,以前懂精技的人更多的时候,一个人只要安静下来倾听一会儿,就可以知道他的领导人在想什么。但这或许只是传说而已。精技现在已经不会教给那么多人了,我记得是慷慨国王决定这么做的。让精技变得更神秘、变成专属于精英阶级的工具,这样它就会更有价值,这是当时之所以做这个决定的理由,这种逻辑我从来不太能理解。万一他们把这套逻辑也用在好的弓箭手或者领航员身上呢?不过我想,这种神秘的氛围或许可以让领导者在人们眼中显得更有地位……或者对黠谋这种人来说,他一定很喜欢让底下的人纳闷,不晓得他是不是真的可以在他们什么也没说的情况下得知他们心里在想什么。没错,黠谋会很喜欢这一套,很喜欢。”

一开始我以为切德是非常担心的,甚至是在生气。我从没听过他在任何话题上这样零零碎碎扯个没完。但是当一只松鼠从前方跑过,他的马一个闪避,切德差一点就摔了下来。我伸出手抓住他的缰绳,“你还好吗?怎么了?”

他慢慢摇头:“没事,等我们上船以后我就没事了。我们只要继续走下去就好,就快到了。”他苍白的皮肤变成了灰色,他的马每踏出一步,马鞍上的他都摇摇晃晃。

“我们休息一下吧!”我建议。

“潮水是不等人的。而且如果我一边休息一边担心船会撞上石头的话,休息对我也没好处。不,我们继续走就是了。”然后他又加了句,“相信我,小子。我知道我能做什么,不会愚蠢到企图去做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

于是我们继续走下去,除此之外也没什么我们能做的事。但我骑在他的马头旁,有需要的时候可以伸出手拉住他的缰绳。海浪声越来越大,路也越来越陡。没多久就变成是我在带头,不管我想不想。

我们终于完全脱离灌木丛,来到一处俯视沙岸的峭壁。“感谢艾达,他们到了。”切德在我身后咕哝着说。我看到一艘吃水很浅的平底船几乎快要在岬角搁浅了。一名负责瞭望的男人出声招呼,举起帽子在空中摇晃,我抬起手回应他。

我们半滑半骑地往下走,然后切德立刻上了船。这下子两匹马都得我来管,它们俩都很不想踏进水里,更别说是跨过低矮的栏杆走上甲板了。我试着朝它们探寻,让它们知道我想要它们怎么做,但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觉得实在太累了,累得无法集中精神进行探寻。于是在三名水手使劲、满口咒骂,以及我两度下水之后,我们终于把马弄上船了。它们身上的马具的每一寸皮革和每一个扣环都泡到了海水,我要怎么跟博瑞屈解释?我在船首坐下时脑袋里一直想个不停的就是这一点,同时看着船上的划桨手弯腰拿起船桨,往深水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