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南禅寺玉澜(第2/12页)

“聊胜于无。”二哥说,“喜欢将棋的狸猫太少了,大会太冷清的话南禅寺家就太可怜了。”

“话说回来,父亲创办的这个大会也真是够古怪的。”

我们的父亲下鸭总一郎,是个不折不扣的将棋迷。迷到不能自拔,与南禅寺的上一代联手创办了“狸猫将棋大会”。不过狸猫这种生物啊,连棋子怎么走都懒得记。你要他们一直坐在棋盘前对弈,他们屁股的毛就开始发痒。父亲没能得偿所愿,将棋无法在狸猫界扎根,后来父亲又成了狸猫火锅,大会就这样停办了。如今让这个大会复活了,大哥肯定得意死了。

这时,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二哥,你还记得那个‘将棋小屋’吗?”

“记得记得,父亲的秘密基地是吧?是个非常有趣的小房间。”

“那个房间,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

“应该还在纠之森吧,我也不清楚。”

作为狸猫界的首领镇日繁忙,把自己关在“将棋小屋”是父亲宝贵的休息时间。那四叠半的小房间里,收集了将棋教材、古旧的将棋盘等各种藏品,有时候父亲还会在那儿教我们兄弟几个下将棋。

我在脑海中回想那令人怀念的将棋小屋。

屋里有占了一叠大小的巨大棋子——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还有形状奇特的将棋盘。父亲被棋子和棋盘包围着,心情愉快地坐在坐垫上。天花板上有巨大的天窗,透过天窗能看到深邃广阔的蓝天,还能看到枝头上挂满熟透的柿子。我记得当时吵着要吃天窗外的柿子时,父亲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奇怪的是,父亲每次带我们去将棋小屋都会蒙上我们的眼睛。我只记得耳旁呼啸的风声,有种往地穴底部降落的感觉。

“大哥也不知道房间在哪儿吗?”

“好像不知道。”二哥说,“他把森林的每个角落都找过了,没找到疑似地穴的地方。看来被父亲藏得很好。”

之后二哥又喃喃自语:“好想再去一次啊。”

扮演动物园笼中狸猫的最后一天,有位稀客来访。

那天从早上起天就阴沉沉的,偶尔还下点小雨,整个动物园冷冷清清。会鸣笛的红烟囱小火车和迷你摩天轮都被雨水打得湿漉漉的,看上去有几分寂寞。这样的日子里,不管我怎么努力演好狸猫,笼前也鲜少有人驻足,我自然也没什么干劲。

当我正无聊地打着哈欠时,一个打着小红伞、穿着鲜艳红色雨鞋的幼儿园小姑娘走了过来。她似乎对小火车和迷你摩天轮毫无兴趣,手里转着小红伞笔直朝狸猫笼走来。想必特别喜欢狸猫吧。她靠近后将雨伞边缘顶在狸猫笼子上,瞪着大眼睛盯着我在笼子里得意扬扬地打转,然后扑哧笑了。

“装得真像啊,矢三郎。”

我吓了一跳,停下脚步。

“这不是玉澜吗?”头上的二哥说,“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听说矢三郎在这里做代理狸猫,过来给他打气。”

“怎么样,我的任务完成得不错吧,玉澜老师?”

听到我的话玉澜苦笑道:“别叫我‘老师’。”

南禅寺玉澜,是南禅寺家狸猫一族首领正二郎的妹妹。

在我还是红玉老师门下的小毛球时,玉澜就已经聪明懂事深受红玉老师的喜爱。红玉老师当年教学生的时候,会挑几个成绩优秀的狸猫做助手。南禅寺玉澜和我大哥矢一郎,都是红玉老师的得力助手,像牧羊犬一样看管着讲台下一帮乌泱乌泱的熊孩子。所以我才会叫她“玉澜老师”。

玉澜站在笼前愉快地跟我们聊起狸猫将棋大会的话题,她今天跟正二郎哥哥一起去看了预赛会场刚回来。

“矢三郎也会来观战吧?”

“不一定呢,我对将棋没什么兴趣啊。”我打着哈欠说。

“矢一郎那么努力让大会复活,你真的不来吗?别说这么冷漠的话,来吧,肯定很有趣的。”

“玉澜你当然会觉得有趣了。”

玉澜从小就是众所周知的将棋迷。

虽说南禅寺家代代都是将棋迷,但玉澜对将棋的热爱在南禅寺家也算出类拔萃的。有关她的传说不计其数,像什么掉进了琵琶湖排水渠里也不忘解棋局、喜欢将棋喜欢到把棋子都吃了、每晚抱着棋盘睡等等,传得绘声绘色的,但据玉澜说那些全是胡说八道。不过她当年在红玉老师门下强迫年幼可爱的小毛球们学将棋也是事实。“很好玩啊,你们不试试吗?真的很好玩!”被玉澜端着棋盘追着到处跑的情景,现在还历历在目。玉澜这份对将棋过分深沉的爱适得其反,她的将棋启蒙运动以失败告终。狸猫界流传的玉澜传说,似乎都出自当年被她追得弃械投降的小毛球们之口。

这时候,玉澜冷不丁小声问了句:“矢一郎现在还是不肯下将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