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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胸中燃起一团火焰,令他坚信天地间存在包容万物的力量,正是这股力量造就了他所能见、能感知的一切,也是这股力量以超越想象的爱支撑着世界的运行。他期冀世间真有这样的神力。他还很想知道,整座森林是否也以某种方式如此期冀。在他看来,整个有生命的世界都因热切的期冀而生。生存欲本质上是否也是某种信仰,某种期冀?

幼狮仍在黑暗中围着树转圈。面对它们,他毫无怜悯之心。他的确想到过怜悯,但他没有产生丝毫类似的感情。他已陷入另一个世界的深处,在这里,怜悯毫无意义。说到底,美洲狮会怜悯他吗?只要抓到机会,它们会把他撕成碎片。母狮会毫不留情地吞食他的血肉,别忘了,正是她把高尔顿的爱犬送进了地狱。原来的鲁本在她面前只是毫无反抗之力的猎物。

可怕之处在于,他比美洲狮认知范围内的所有造物更加凶猛,对吧?在他心里,就连熊也不是他的对手。有机会的话,他很乐意试试,这个可能性带来的兴奋让他大笑起来。

人们对狼人的认知错得离谱,他们总以为狼人最终会变成毫无理智的疯狗。现在他知道,狼人既非狼,也非人类,而是二者结合的恐怖化身,比狼和人都强大许多倍。

不过现在,这无关紧要。关于语言的迷思仅仅是……迷思而已。语言完全不可信,“怪物”“可怕”“恐怖”,最近写给比莉的文章里,他频繁用到这些词语。比起他亲身体验的一切,纸面的词语不过是轻飘飘的蛛丝。

大猫已死,是它杀死了高尔顿的爱犬,那暖烘烘的小东西。

大猫已死。

哦,死亡,我是多么爱你!

半梦半醒间,他俯身凑到大猫腹部狭长的伤口上,吮吸着热乎乎的血液,就像啜饮糖浆。“再见,猫小姐,”他轻蹭母狮咧开的嘴巴,用舌头舔着它失去生命的牙齿,“永别了,猫小姐,你打得不错。”

然后,他松开手臂,战利品顺着树枝一路下滑,跌入柔软饥渴的泥土,跌入那群幼狮之中。

他的脑子还在转动。要是能把劳拉带到这里,用他的双臂守护她的平安,让她仰望那个闪光的国度,那该多好。他开始幻想,她安全地靠在他怀中,他们彼此依偎着打盹。湿润的微风吹过森林,暗处传来不知名生物翅膀的颤抖、行动的窸窣,他快要睡着了。

现在他听不到远方的声音了,那又怎样?遥远的城市里,是否有人正在呼唤他的到来?是否正有人跌跌撞撞地逃跑,哭喊着祈求他的帮助?阴郁的骄傲随着每分每秒都在增长的力量填满他的脑海;对所有呼唤置之不理,他还能支撑多久?远离“最危险的游戏”,他还能逃避多久?

突然间,他听到了声音!

声音穿透繁茂的枝叶,打破了他的庇护所。

有人遇到了危险,很糟糕的危险——而且他认识这个声音!

“鲁本!”那人凄厉地叫喊,“鲁本!”是劳拉在叫他。

“我警告你,”是她在呜咽,“你再靠近一步试试!”

笑声——低沉邪恶的笑声,然后是另一个人的声音:“噢,来吧,小姑娘,你打算用斧子劈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