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童年并不总是无忧无虑(第3/5页)

“但她从未在你的家族中有过属于自己的半神孩子——直到你们出生了。”

“女神……和我父亲尤利安坠入了爱河。那时父亲是一名在伊拉克的士兵,他——”蕾娜的声音嘶哑了,她把手中的塑料花扔到一边,“我说不下去了,我不想谈论他的事了。”

一片云飘到头顶,阴影覆盖了整片树林。

尼克不想再逼蕾娜了,他有什么权力这样做?他放下了手中的奶油派……然后发现他的指尖变成了烟雾。当阳光再次出现时,他的手又变得正常了。但尼克的神经错乱了,仿佛他刚刚从高高的阳台边上被拉回来。

“你的声音就是你的身份,如果你不使用它,那你就已经在去长春花之地的半路上了。”这是尼克对蕾娜说的。

但他很讨厌对他人提出的建议在自己身上同样适用的感觉。

“有次我爸爸给了我一件礼物,是个僵尸。”尼克说。

蕾娜的眼珠都快瞪出来了:“什么?”

“他叫朱尔斯-阿博特,是个法国人。”

“一个……法国僵尸?”

“哈迪斯不是最伟大的父亲,但他偶尔却有非常想了解儿子的强烈欲望。大概他认为僵尸是个友好的馈赠吧。他说朱尔斯-阿博特能做我的司机。”

蕾娜的嘴角轻轻抽搐:“一个法国僵尸司机。”

尼克知道这听起来有多荒唐,他从没跟任何人提起过朱尔斯-阿博特——黑兹尔除外。但他继续对蕾娜说:“哈迪斯的这个想法也是我该有的。你应该明白,我要表现得像个现代青少年,去交朋友、了解二十一世纪。他隐约明白普通人的父母会开车载着孩子到处走,但他做不到这一点,所以就用一个僵尸来解决问题。”

“载你去商场,或是去吃汉堡包。”蕾娜说。

“我本应该这样的。”尼克绷紧的神经开始放松,“因为没有什么能比一具法国口音的腐烂尸体更快地帮你交朋友。”

蕾娜笑了:“对不起……我不该开玩笑的。”

“没关系。重点是……我也不喜欢谈论我的父亲。但有些时候,”他注视着蕾娜的眼睛,“你不得不这样。”

蕾娜的表情变得格外严肃:“我从来不知道爸爸好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海拉说在她小时候爸爸是很温和的,是在我出生之前。他是个好士兵——无所畏惧、自律、平静。他很帅,应该也很迷人。柏洛娜保佑他,就像保佑我的很多祖先那样。但我爸爸并不满足于此,他要柏洛娜做他的妻子。”

在树林中,海治教练写信时喃喃自语。三个纸飞机已经随风向上盘旋,不知飞向什么地方。

“我父亲把自己彻底献身给柏洛娜,”蕾娜继续说,“尊敬战争的力量是一回事,爱上它却是另外一回事。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但他设法赢得了柏洛娜的心。我姐姐出生之前他去了伊拉克,执行最后的任务。之后他凯旋了,像个大英雄。如果……如果他能适应平民生活,一切都可能是美好的。”

“但他却不能。”尼克猜测。

蕾娜摇摇头:“他回来后不久,最后一次遇到了女神……这就是……嗯……我诞生的原因。柏洛娜让他看见了未来,她解释了为什么我们的家庭对她如此重要。她说只要我们的血统能传承下去,罗马的遗产就永远不会没落,努力保卫我们的家园。这些话……我认为她的意思是让我的父亲放心,但我的父亲却执着于此了。”

“人很难从战争中恢复过来的。”尼克想起了彼得罗,是他在意大利的一个邻居。彼得罗从墨索里尼的非洲战役中完整无缺地回来了,但用芥子气攻击过埃塞俄比亚平民后,他的头脑就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尽管天气炎热,蕾娜还是把披风披在了身上:“一部分原因是创伤后压力,他没法不去想战争的事。之后他就遭遇了永恒的痛—— 一次路边爆炸,炸弹的碎片扎进了他的肩膀和胸膛。可还远远不止这些,经过了这么多年我长大了,他……他变了。”

尼克没有回答,除了黑兹尔以外,他还从未跟任何人进行过如此开诚布公的谈话。他感觉像是在看着一群落在田野里的鸟儿,只要有刺耳的声响就会把它们吓飞。

“他变得偏执,”蕾娜说,“他认为柏洛娜的话是在警告我们的血统将被消灭,罗马的遗产也将覆没。他觉得敌人无处不在,他收集了大量武器,还把我们的房子变成了堡垒。晚上,他会把海拉和我锁在我们的房间里。如果我们偷偷溜出去,他就会大喊大叫并且摔家具……嗯,他让我们很害怕。有时,他甚至认为我们是敌人。他深信我们是在监视他,想要暗害他。然后幽灵开始出现,我猜他们一直在那里,在激起了爸爸的愤怒后开始现身。他们对爸爸低语,让他变得疑心重重。终于有一天……我不肯定确切的时间,我意识到他已经不再是我爸爸了。他已经变成了那些幽灵当中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