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理士城堡 第六章 科拉姆的大厅(第5/8页)

“你嘴巴内部也受了伤吗?”

“嗯哼。”他弯下身子,我拉下他的下巴,轻轻翻开唇,检查口内。闪着光的脸颊内壁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内唇也有几处粉色的小撞痕,鲜血和唾液汩汩流出。

“水。”他抹去沿着下巴淌流而下的血沫,略带困难地说。

“好。”还好井旁恰好有水桶和牛角杯。詹米漱了漱口,吐出几次水,接着朝脸上泼水。

“你为什么这么做?”我好奇地问。

“什么为什么?”他站起身子,用衣袖抹过脸,小心翼翼地触摸裂开的唇,身体缩了一下。

“为什么要替那女孩受过。你认识她吗?”这问题我问得有点犹豫,但我真的很想知道这样的侠义之举背后有什么原委。

“我知道她是谁,不过没和她说过话。”

“那你为什么这么做?”

詹米耸耸肩,这动作又让他痛得缩了一下。

“在厅堂里被打会让那小姑娘蒙羞的,但这对我来说就比较容易。”

“比较容易?”我看着他被打破的脸怀疑地说。他用未受伤的那只手试探性地查看肋骨伤势,却抬起头扬起一边嘴角对我笑着。

“她很年轻,要是真受罚了,她在所有认识的人面前会很丢脸,而且伤势很久才能复原。我只是有点酸痛,没被打伤,过一两天就会好的。”

“可是,为何是你来承受?”我问。詹米似乎觉得这是个奇怪的问题。

“为何不是我?”他问。

为何不是?我想说,因为你不认识她、她对你而言也没有意义;因为你已经受伤了,而且不管你的动机是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下让人对着你的脸送拳头,还需要特别的勇气才行。

“好吧,你的斜方肌被火绳枪给打出个洞也许是个好理由。”我冷冷说道。

他似乎被逗乐了,疑问地指着肩部伤处。

“斜方肌,是这个吗?我不知道这个叫斜方肌。”

“哟,年轻人,原来你在这里。看来已经有人帮你疗伤了,也许不需要我啰。”菲茨太太摇摇摆摆走来,穿过窄小的入口时还稍微挤了一下。她的托盘上放着几个罐子,一只大碗,还有干净的布巾。

“我只给他拿了点水,其他什么都还没动手。我想他伤得不重,不过我不确定我们除了帮他洗脸之外还能做什么。”

“哎呀,总会有什么得做的。”她自在地说着,“年轻人,你那个眼睛,来,我看看。”詹米热切地坐到井边,把脸转向她。菲茨太太肥短的手指轻轻地按压着紫青肿胀处,留下迅速消散的白色压痕。

“皮下还在出血,那么水蛭会有用。”她拿起碗盖,露出几只一两英寸长、蛞蝓模样的暗色小东西,躯体上还包裹着让人不舒服的液体。菲茨太太舀起两只那玩意儿,把其中一只压在詹米眉骨下的皮肉处,另一只则放在眼睛下方。

她对我解释道:“你看,瘀伤一旦成形,水蛭就没用啦。不过要是你有哪个地方像这样渐渐肿起来的话,就表示血在皮底下流动,水蛭可以把血给吸出来。”

我看着,觉得既着迷又恶心。我问詹米:“会痛吗?”他摇摇头,这一摇让水蛭讨人厌地弹了起来。

“不会。只是有点凉,就这样。”菲茨太太正在她的瓶瓶罐罐间忙着。

“太多人都误用水蛭了,水蛭有时候是很有用的,不过你得知道方法才行。如果把水蛭用在旧瘀伤上,那只会吸走新鲜的血,对瘀伤没有用。而且你也得注意不可一次用太多,水蛭会让病情严重或让已经失血的人病况加剧。”她如此指导我。

我毕恭毕敬地听着,虽然衷心希望无须派上用场,我还是把这些经验都吸收进脑子。

“好啦,年轻人,你现在用这个漱漱口。这柳树皮茶可以清洗伤口、减轻疼痛感。”她又对一旁的我解释,“我还加了点磨过的鸢尾草根。”我点点头,模糊地想起许久以前在园艺课上曾听过,柳树皮含有水杨酸,而水杨酸正是阿司匹林的有效成分。

“柳树皮难道不会增加出血概率吗?”我问。菲茨太太赞许地点点头。

“会,有时候的确会。所以你才要加一些泡过醋的金丝桃。金丝桃如果是在满月时采收,而且长得茂盛的话,就有止血功效。”詹米乖乖地用这收敛药水冲洗嘴巴,浓烈的醋汁让他的眼睛直流泪。

现在,水蛭都一副完全饱满的模样,胀到原有体积的四倍大。皱皱的暗色皮肤如今已撑展开来,而且闪着亮光,就像浑圆光滑的石子。其中一只水蛭突然掉了下来,弹到我脚边的地上。菲茨太太体形虽大,却轻松地弯下腰,动作灵巧地捞起水蛭丢回碗里。她精巧地抓住詹米下巴后方的水蛭,轻轻拉起,水蛭的头因此拉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