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红色小国王婴神丹·特特 第五章 在丛林里,那苍莽无边的丛林(第6/14页)

“阿克!阿克—阿克!”

“好,”他应了一声,站起来,“我过来了。不过,奥伊……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呀?”

奥伊不明白,为什么从灵伴的言语中听得出焦虑;它看到的一切和刚才没任何两样,它闻到的气味也和刚才一模一样:她的气味,这个男孩让它去找、去跟踪的气味。现在这气味越发清晰可辨了。它一路沿着那鲜明的标志跑下去。

4

五分钟后,杰克又驻足不前了,大喊大叫着:“奥伊!等我一分钟!”

体侧的伤口缝线迸开了,伤口更深了,但让他停下脚步的仍然不是这道伤口。一切都变了。抑或应当说,正在变。上帝助他,他想他知道一切会变成什么样。

头顶上的荧光灯管依旧照亮着他,但瓷砖墙壁已变得绿茸茸的。空气也变得湿润,潮气袭入他的衬衫,黏上他的皮肤。一只美丽的橙色蝴蝶大得惊人,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它飞过眼前。杰克伸手去捉,蝴蝶轻盈地躲开了。他觉得,那甚至是可爱的嬉戏。

铺满瓷砖的走廊已经变成丛林秘径。尽头似有植物繁密,缓缓的斜坡导向一个粗糙的洞口,或许是一块森林空地。就在那之后,杰克可以看到极其伟岸古老的大树在浓雾中参天而起,树干上覆着厚厚的苔藓,枝干上藤蔓缭绕。他能看到向外扩延的巨型蕨类植物,透过树叶层层密密有如蕾丝的叠影,还有一片炽红色的丛林天空。他很清楚自己正站在纽约城的地下,只能是在纽约,但——

听起来像是猴子在吱吱叫,那声音离得那么近,杰克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再抬头张望,显然他会在头顶看到一只猴子龇牙咧嘴地从灯光后跳出来。突然又传来一声狮子的吼叫,足以惊骇得他血液凝固。显然,那咆哮的狮子绝对不在沉睡中。

他想立刻拔腿就跑,全力全速地奔跑,但与此同时,他明白自己不可以那样做:低等人(领头的大概就是那个告诉他神父已经成了盘中餐的家伙)就在后面这条路上。而奥伊明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神越来越焦急,它显然急迫地想要前进。奥伊不傻,但它一点儿警觉的反应都没有,至少对于前面发生的这一切无动于衷。

奥伊始终不明白这男孩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它知道男孩极其乏累——它可以通过嗅觉确定这一点——所以它也知道阿克很害怕。害怕什么呢?这地方的确充溢着难闻的味道,似乎有很多人围绕着他们,但他们并没有把奥伊当作是敌人因而立刻发动攻击。更何况,她的气味就在这里。现在,非常明显。几乎可以说是簇新的痕迹。

“阿克!”它又叫唤了一声。

杰克多多少少缓过神来。“好吧。”他向四周张望着,说:“行。不过要慢一点。”

“噢。”奥伊答应了。但是,即使是杰克也感觉得到:貉獭嘴上答应了,却一肚子不满意。

杰克继续往前走,那只是因为别无选择。他走上了斜坡,钢轨上遍布繁盛的绿草(在奥伊看来,这条路笔笔直直,一点儿倾斜都没有,事实上,从他们下完楼梯之后,路一直很平坦),并且朝着蕨类藤蔓纠缠的洞口走去,同时也在走向疯狂嘶叫的猴子,以及狩猎中的狮子,每一声咆哮都把人吓得两腿发软。那首歌还在他脑海中反反复复地唱个没完

(在村庄里……在丛林里……嘘!我亲爱的,别吵醒我亲爱的宝贝……)

现在,他完全想起这首歌的名字了,甚至演唱团的名字

(以下是护身符乐队的《狮子今晚要安睡》,来自本周排行榜,可不是发自我们的内心)

杰克爬到了斜坡的顶端,也就是丛林空地的边缘。他从浓密交叠的鲜绿阔叶和亮紫花朵间看过去(一条小青虫悠闲地在一朵花心游荡),就在他张望出去的那个瞬间,电影的名字突然冒出来了,全都想起来了,他浑身战栗着,从后脖颈一路凉到脚底心。片刻之后,第一只恐龙从密林里(苍茫无边的古树林)走了出来,走到了这片空地上。

5

很久很久以前

(小得咪咪点儿)

当他还是个小小孩儿;

(给你一点再给我一点)

很久很久以前,母亲跟她的艺术俱乐部去了蒙特利尔,父亲去了维加斯参加年度秋季演出展;

(黑莓酱和黑莓茶)

很久很久以前,巴玛只有四岁——

6

只有巴玛是个好名字

(肖太太,格丽塔·肖太太)

她切下三明治的硬面包皮,她把他在幼儿园画的画用塑料小水果形的磁铁吸在冰箱门上,她叫他“巴玛”,这是对他意义非凡的昵称

(对他们)

因为他父亲在某个醉醺醺的周六下午教他唱歌,“野一点,野一点,摇动你的红潮旗,我们不跑,我们不藏,我们是巴玛红潮队①『注:指的是美国著名的“阿拉巴玛红潮”橄榄球队。』!”所以她就叫他“巴玛”,这是个秘密的名字,他们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也没有别人知道那是什么意思,这感觉就像是有一栋小屋可以让你钻进去,在吓人的树林里有一间安全舒服的小屋子,屋子外面阴影密布,看起来都像是怪物和食人大魔鬼和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