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苏珊 第六章 锡弥(第8/11页)

监狱的办公区域太小了,难以容下三个人和三个半大小子外加一个肥胖的治安官。因此艾弗里把他们带到附近的市集会厅里去,里面回响着椽上的鸽子振动翅膀的声音,还有讲坛后面老爷钟发出的有节奏的敲击声。

这是一个装饰简洁的房间,但仍不失为一个好选择。几百年来,城里的老百姓和领地的地主们都是来到这里,做决定,通过法律,偶尔还把某些特别捣蛋的人放逐到西部去。在月光照耀下,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庄严肃穆,罗兰觉得就连乔纳斯这个老头子都或多或少有同感。这种肃穆自然而然地赋予治安官赫克·艾弗里一种权威,而通常他是难以表露出权威的。

厅里摆满了在当时被称做“裸背椅”的长椅——橡木制的靠背长凳,背部和底部都没有靠垫。总共有六十个这样的椅子,在宽大的中央走廊两边各有三十个。乔纳斯、德佩普和雷诺兹三个人坐在走廊左边前排的椅子上。罗兰、库斯伯特和阿兰则和他们隔着走廊坐着。雷诺兹和德佩普看上去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神情还有点尴尬;乔纳斯倒是镇定自若。威尔·迪尔伯恩和他的伙伴们不动声色。罗兰看了一眼库斯伯特,希望他能从这个眼神里读出自己的用意:你要是再耍小聪明说什么俏皮话,我就把你的舌头拧下来。他觉得对方已经心领神会。伯特早就把他那个愚蠢的“哨兵”不知藏到哪儿去了,这是个好兆头。

“真是乱七八糟,”艾弗里重复道,深深叹了一口气,嘴里冒出一股浓浓的酒精味。他坐在演讲台的边缘,一双短腿晃悠着,饶有兴趣又有点厌恶地看着它们。

这时边门开了,副手戴夫走了进来,他脱下了晚宴上穿的白夹克,那副单边眼睛塞进了平常穿的卡其衬衫口袋里。他一只手上拿着杯子;另一只手拿着一小包东西,罗兰觉得那看上去像桦树皮。

“大卫,你是不是已经把一半煮过了?”艾弗里问。他现在摆出了一副生怕受骗的表情。

“对。”

“是不是煮了两次?”

“对。两次。”

“因为是这么说明的。”

“对啊。”戴夫顺从地重复了一遍。他把杯子递给了艾弗里,把剩下的那些看起来像桦树皮碎屑的东西也一股脑倒进杯中。

艾弗里晃了晃里面的液体,有点怀疑地看了看里面,接着一饮而尽。他一脸痛苦的样子。“哦,真难喝!”他叫道。“什么东西这么恶心?”

“这是什么?”乔纳斯问。

“治头疼的冲剂。也可以说是治宿醉的冲剂。从老女巫那里拿来的。她住在库斯山上。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地方吗?”艾弗里若有所指地看了乔纳斯一眼。那个拿枪的老家伙假装没看见,但罗兰看到了那个眼神。这又是怎么回事呢?又一个待解之谜。

听到库斯二字,德佩普抬起头,然后就又开始吮自己受伤的手指了。旁边,雷诺兹用披风裹住自己,神情严峻地看着自己的大腿。

“这玩意儿有用吗?”罗兰问。

“有啊,孩子,但你从女巫那里拿东西是要花钱的。你要记住: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要是你们喝了很多托林的潘趣酒,这个可以让你免遭头疼之苦。但是吃了以后可能会有胃痛的反应,就是这样的,总会付出代价。还会放屁——!”他举起一只手挥了挥,又喝了一小口,然后把杯子放到一旁。他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但是房间里的气氛已经稍稍轻松了一点;他们都能感觉到这一点。“我们该如何处理呢?”

赫克·艾弗里用眼睛扫视了一下厅里的人,从最右边的雷诺兹到最左边的阿兰——“理查德·斯托克沃斯”。“嗯,孩子们?瞧,一边都是市长的人,另一边是联盟的……人……,六个人处在犯谋杀罪的边缘,还有呢?一个弱智和一桶泼出来的脏东西。”他首先用手指了指灵柩猎手们,又指了指联盟的清点员。“中间是两只火药桶和一个肥胖的治安官。你们怎么看呢?尽管说,别害羞,你们当时在克拉尔的淫窝里可没有这么害羞啊,不要在这里害羞啊!”

没有人说话。艾弗里又喝了一口那难喝的东西,然后放下杯子,打定了主意般地看着他们。他接下来说的话并没有让罗兰觉得很吃惊;他觉得那才是艾弗里那样的人说出来的话,他就是那种自认为在紧要关头能排除万难做出决断的人。

“我来告诉你我们该怎么做:我们把它给忘了吧。”

他此时摆出来一副麻烦将至而自己决心全力掌控局面的严肃神情,可根本就没有人答话,甚至没有人挪动一下脚步,他感到有些失落。可该做的事情终归要做,夜越来越深了。他伸了伸肩膀,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