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幕后真凶 五(第2/5页)

  “什么时间?”冯斯隐隐猜到了答案,但还是问出了口。

  “我观察了你8年,始终没有发现附脑对你的作用,时间已经很紧了,必须要有一个结论,”池莲说,“所以我打发走了你爸之后,终于可以利用每天晚上你睡觉后的时间对你进行研究。”

  “研究……”这个冰冷的词刺痛了冯斯,“那段时间你每天都看起来又困又累,我还以为是上班和打工造成的,原来其实是晚上……研究我。研究出什么了?”

  “你的附脑十分奇怪,虽然始终无法激活蠹痕的作用,却和魔仆的精神反射高度吻合,过去从来没有谁的附脑可以引起魔仆那样的骚动,”池莲回答,“所以我们初步判断,你的附脑比一般人的更加强大,虽然唤醒很困难,但一旦被激发出来,所拥有的力量将难以估量。或者换一种说法,你体内的魔王血脉,纯度很高。

  “而另一方面,正因为纯度很高,你的危险性就很难估量,假如落入魔仆的手里,很可能会被利用来直接唤醒魔王,那样的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那段时间,我还做了另一件事,对你进行了催眠,在你的潜意识里放入了一把锁……”

  “原来是这样!”冯斯愕然,“我在四合村的时候,明明马上就要失去意识了,却开始了我完全无法控制的突如其来的反击,反而摧毁了魔仆的精神。原来……那是你当初给我下的催眠指令!我记得当时我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对我说话:‘忍一下……很快就会好的……不要怕……’当时我只觉得声音很熟,却一时想不起来,但是现在,我想起来了。”

  冯斯的记忆回到了11年前。在父亲逃亡之后的某一个夜晚,他病倒了,躺在床上发着高烧,眼前飘过无数吊诡的幻觉:巨大如山的蟾蜍,嘴里喷出绿色毒雾的宝塔,身上披着黑色斗篷在半空中飞翔的猫,一个不断从曲折细长的管道中钻出来的只有半张脸的僧人,诸如此类。在高热的谵妄中,只有母亲一直守护在身边,为他换放在额头上的湿毛巾,握着他的手,不断地对他说:“忍一忍,不要怕。”“忍一忍,儿子,很快就会好的。”

  后来冯斯一遍又一遍地回想当时的情景。发烧很不好受,但他的心里却充满温馨,因为在这段记忆里和发烧相伴的,还有母亲的爱。想起这段往事的时候,他就会觉得,母亲始终和他在一起。

  “原来那些只是用来催眠的……”冯斯摇摇头,拳头握紧了又松开,忽然间感受到一种无法形容的颓丧和心灰意冷。如果心灵中最宝贵的记忆都可以像易碎的玻璃那样被轻易地摧毁,他实在无法明白,人生的意义究竟在哪里。

  其实此刻他的心里仍然还有许多疑问,比如父亲冯琦州的真实身份,比如母亲为什么会选择那个时候离开,然后在长达10年的时间里隐匿起来,现在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比如在自己和慧心出生的那个血腥的夜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自己为什么会被冯琦州带走。但他已经被一波又一波的悲伤和失落所深深淹没,似乎连心脏都懒得跳动了,那些问题显得是那么无足轻重。

  除此之外还有悔恨,以及对父亲冯琦州的深深歉疚。他一直把父亲当成害死母亲、拆散整个家庭的元凶,一直以抗拒、厌恶、仇视的态度对待着这个孤独的男人。但现在他才知道,这种恨就像无根的浮萍,根本就是错误的。是母亲主动选择了抛弃他,抛弃这个家庭。造成这一切的是母亲,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反而是被他仇恨着的父亲,在临死前表露出了对他深沉的感情。而同样是在那个时候,父亲还在为了母亲的事向他道歉,愧疚于他伤害了一个普通人。

  冯斯的身体慢慢滑到地上,呆呆地坐着,神情木然,就像一个刚刚把眼泪哭干的精疲力竭的小孩子。模糊的视线中,母亲始终站在原地没有动,含着泪注视着他,目光中释放出一种叫作“爱怜”的情绪,但他实在不知道这种感情是否值得相信。

  就在母子两人相对无言的时候,一直处在昏迷中的慧心醒了过来。他先剧烈地咳嗽了几声,随后睁开肿胀的眼皮,一眼就看到了池莲。然后他就张开口,大声喊了出来:“妈妈!快救我!”

  妈妈。

  慧心管池莲叫妈妈。

  冯斯呆了几秒钟,忽然间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慧心很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