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慕圣僧御妹怀春 拯三藏行者装神 (第3/4页)

说得三藏哑口无言。丞相以为他默允了,起身道:“既如此,臣下便回享大王,说圣僧愿遵旨意,答应与公主结亲!”转身便走。三藏扯住丞相:

“大人,这万万使不得!”丞相道:“圣僧,天赐良机,不可失矣!若圣僧有心西行取经,俟婚后三年两载,依旧可以成行!”轻轻拿开三藏手,回去复命去了。三藏发了一阵呆。忽悟道:“三年两载!我出来是干甚的?!”

遂迫出门外,对上车的丞相喊:“请告大王,贫僧实难从命!”丞相气恼道:

“没见过这般下识抬举的!”驱车回宫,将详情一一禀白。国王发愁道:“爱卿,实不相瞒,御妹为那厮情伤五内,抑郁而病,千万想个良策!”丞相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窃窃说了几句。国王闻言,叹了一口气:“事至如今,也只有出此下策了!”吩咐手下,依计而行。

这日晚约子时,三藏正在馆驿中对灯垂泪,忽闻门外侍卫传:“圣旨到!”

便见一个黄门侍郎,赍旨而入,后跟几个随从,其中一人捧金盘,上有玉杯。

三藏正冠整衣,拜倒在地,听太监寅旨,略云:“圣僧下羡富贵,执意西行,其志可嘉!朕特赐水酒一杯,略表慰藉,顺壮行色!”

三藏闻听,欢喜道:“公公,明早贫僧便可行路了?”黄门侍郎道:“正是,大王还要送圣僧良骏川资哩!”三藏乐颠颠道:“大王果然英明,请公公千万代贫僧转致谢意!”那黄门官道:“圣僧嘱托,敢不从命!但御赐的送行酒却不能不饮!”三藏端过玉杯,问:“可是素酒?”黄门官莞尔笑答:

“极素,但饮不妨!”三藏放心,一饮而尽,顿时觉得腹中热辣辣的,便问:

“公公,何谓‘极素’?”大监笑道:“圣僧在自参禅,却不晓得‘物极必反’!”

唐僧方知中计人毅,指着那宦官道:“你——”便头重脚轻,倒在地下。

那行者暗中觑得清楚,自语:“不好,师父吃了蒙汗药也!”便要去救护,却见灯笼火把通明,丞相带一群太监宫女,皆着吉服,进门来。门首还停了辆雕龙画凤披红挂彩的大车,使条罕见的大白牛拉着。牛角上也缚着红绸。

行者窃笑:“莫非要‘拉郎配’不成!”旋即见丞相一挥手,便有四个太监轻手轻脚将三藏抬到牛车上。行者掣出棒来,却又收了。暗忖:“反正不是拉师父上肉案剁扁食①馅儿,不如跟着瞧瞧热闹再说。也试试师父朝圣诚心。”

那众人拥着华车出馆驿,往王宫而去。行者也悄悄随在后头,要探真实。

三藏吃了药酒,昏昏沉沉被载至后宫,四个宫女伺候他沐浴、更衣,又扶入洞房卧在香榻上。三藏全然不知。女孩子们给三藏灌了解药后,俱不忍遽离。听见外头丞相威严警咳,方恋恋不舍离开,嗤嗤笑道:“公主不知修了几世福,天上掉下这么个可人的玉郎儿!”

三藏忽地醒来,见自己裹绫罗、卧香床,又睹银烛炜杲,满室华丽,吃了一惊,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忽闻环琉叮当,又嗅兰麝之香。俄而,见一丽妹,着红罗长裙,簪黄金步摇,躞蹀移过屏风,双目含情,粉颐带羞。三藏认出正是御妹!慌得要起身施礼、不料四肢绵软无力,挣了几挣,仍在床上。

公主见状,上前按住:“圣僧哥哥,休要多礼!”玉指凝滑,触着唐僧,便有一脉芳香袭来。三藏心慌意乱,忙闭上眼。那公主见三藏佯睡,大起胆子,近了他端详,愈看愈爱,愈爱愈看、忍不住将纤手移至三藏胸上轻轻抚摩。三藏心如撞钟,寻思:“贫憎决不敢造次!淌公主她硬要动手,我也无险可依,只有死了..”偏偏公主是个知书达礼的,虽情欲似火,却下失态,只想叫三藏先动情来爱她。等了一刻又一刻,端的度时如年!那三藏木头人儿一般,真真恨杀人!

公主等得心焦,实在忍无可忍,便抓三藏之手往自家胸上按——那行者变成一只蝙蝠倒挂在滴水檐上正看得津津有味,忽然警觉:“这手若汤着公主酥胸,那经也别取了!”急念动真言,使一阵风顺窗上风眼吹进去,那洞房里灯烛忽地灭了,家什乱响!吓得公主哎哟一声,跌在床前。三藏也出了一身冷汗,一迭声道:“菩萨怪我也,菩萨怪我也!”滚下床,倒地便祈祷不已。转眼间灯火复明,又有一个简帖儿,飘飘悠悠自半空落下,唐僧忙接过,见帖上书:

唐三藏宜了情缘,速速西行,毋再羁滞!揭谛,揭谛,波罗揭谛!唐僧即又拜道:“菩萨,弟子这就行,这就行!不敢延误!”随后将帖儿递给公主看。公主睹毕,也心存敬惮,含泪道:“圣僧,莫非你我二人,真的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