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诗人的归还(第60/82页)

现在在这里那当然好。从这房子出去之后,我当然会马上通知警备队员。然而朱伯金看到男子接下来的行动,就发现自己的计划需要全面重新检讨。男子右手仍然紧抓着朱伯金,左手则是伸进了怀里。随便一瞄他重新伸出的手,就知道他抓了十个以上的金币。男子将金币丢到地板上,金币发出了很响的声音,滚向四面八方。叮铃,当啷。男子对金币连看也不看,只是抬头盯着朱伯金说:“如果你按照我说的去做,这些都是你的。”

朱伯金内心中感受到极重的纠葛。这时男子展现出的亲切一下就让朱伯金的烦恼减低了相当大的一部分。但接着男子就用正确的咬字与适当的音高说出以下这些话:

“如果你不照我的吩咐去做,你、你的老婆、你的儿子、你的孙子我都会杀个精光。你最好相信我。我这个人说得出做得到,这个是公认的事实。”

朱伯金判断对方是一个标准的疯子。朱伯金是一个很清楚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情的医师。所以朱伯金接受了男子熊熊燃烧的眼光,知道只能延后对自己的治疗,必须先专心调他要的药。

用发抖的手调配药剂的同时,朱伯金斜眼瞟着那个男子。看到男子的手时,朱伯金稍微感到讶异。男子手上戴着怪模怪样的手套。那是用黑色的皮做成的,手背的上半部分被铁环密密地覆盖着。但是朱伯金突然觉得似乎在其他地方看过那只手套。

‘到底在哪里看过呢?’

朱伯金虽然想要烦恼,但男子的眼光突然飞来,所以他没办法再继续苦思这个问题。男子斜斜倚靠在墙边站着,恶狠狠地看着朱伯金配药的过程,不过看来他似乎对药理一点也不仅。观察男子神色的朱伯金下定了决心。

这个男子对朱伯金.伊雷玛根本是一无所知。

朱伯金并不是为了同情心或正义感,而只是为了自己萎缩的自尊心,调配了稳定神经、让人困倦的药。该死的家伙。这些药也许能达到你这家伙所希望的药效,也许完全达不到。依照那个女巫精神敏感纤细的程度,搞不好会产生完全莫名其妙的效果。这个男子搞不清楚朱伯金根本没有妻儿。他说要杀我?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到了这把年纪还受到这种侮辱,我也没想过要再活多久。不过我已经被你欺负了一顿,这好像是无可改变的事实啊?

朱伯金努力不露出冷酷的微笑,停止了配药的动作。

“需要由我亲自拿过去吗?”

“当然啊,愚蠢的老头啊。”

“好。我会把东西拿过去。那么现在那笔钱应该是我的了吧?”

抛出这句话的朱伯金不满地闭上了嘴。男子并没有回答任何话,只是狠狠地瞪着朱伯金瞧。就像觉得朱伯金的样子看起来沉着到有些怪异似的。虽然很想观察一下那个男子的神色,但朱伯金却努力地栘开视线,不安地说:

“把这药拿给他们之后呢?”

男子仍然没有回答。朱伯金突然很想直接跪在地上。可恶,被发现了!那个人故意装作不懂药理,原来是在试探我啊。那个完全疯狂的家伙现在到底……

“我走了。如果那个女巫没有昏迷过去,我会再回来找你。”

男子并没有等待对方回答,就直接把身体从墙边移开。就像进来的时候一样,他对于面前的障碍物毫不在乎,毫不犹豫地用坚定的步伐走出了门外。

被留在那里的朱伯金茫然地望着门。

男子就像从没来过一样地消失了。不久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感觉起来简直就像是调皮的妖精捣蛋,让他做的一场恶梦。但是滚到房间各个角落的金币与工作台上放着的药,确实证明了那个男人曾经到访。

朱伯金突然觉得自己一下子就苍老了许多。

托比的旅馆街。这是一条宽敞舒适的道路。

来往的人们喧哗着的内容不管是什么,都因为充满了生活中的爱憎而美丽。‘天打雷劈的家伙,已经老成这样还敢在外面偷腥!’‘你不能闭上你的鸟嘴吗,你这啰唆的婆子!’因为还没丧失的一点希望,人们的脚步今天还在持续走着。‘哎呀,你们这对狗男女!真是贱货。我骨头都快散了。’直到可以回到温暖的家之前,人们都会努力工作的。‘呜哇哇!是扒手!快抓住那家伙!’

无论如何,至少托比不是地上的乐园。

在不是地上乐园的都市中,从不是空中楼阁的旅馆二楼窗户,一个不是圣人的人低头看着底下的大街。

除了几点斑白之外,男子的头发就犹如夜色般乌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