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诗人的归还(第56/82页)
“这一切的事情,宓早在十年前就已经知道了。当宓刚开始懂事,宓就已经看过了自己的死亡、家人的死亡与儿子的死亡。”
“宓……宓……”
在呼吸都哽住的心情下,妮莉亚只是反覆反覆地喊着宓的名字。然而宓就像听不到这声音似地,不断用空虚的声音说:“有可能幸福吗?”
春天的微温空气中,稀薄的浮尘粒子闪烁着。不知从哪里飘来的花香与旅馆中带有霉味的空气混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搞不清到底是什么的气味,在四周环绕着。宓望着飘浮于视野上方的金色尘埃,疲惫地说:
“宓刚刚说过幸福这个词。与骞结婚之后,四年之间幸福地生活。这合理吗?但是宓就是会这样活下去。他们会一起出发去进行那次等待丈夫死亡的旅行,然后生下将会悲惨而死的儿子。把孩子托付给之后会自杀的妹妹,然后她自己就会这样死去。宓从此就消失了。就像是个根本没有存在过的人。宓的回忆,宓所走过的、宓欢笑过的一个个日子,都会被过去所覆盖了。变得谁也不知道了。”
宓的眼睛变得无限透明的瞬间,透明的小珠子沿着她的脸颊往下滑。然而宓的声音中却似乎带着些许好奇的语气。
“有可能幸福吗?”
结果妮莉亚终于开始放声大哭。
第二章
下午很晚的时刻。
一整天都在寻找侯爵的踪迹,但却一无所获,格兰与温柴带着有点烦的心情走进了酒馆。进入大厅的两个男人看到了暍着酒的妮莉亚的样子,都感到甚至大喊大叫都不足以表达出的讶异。妮莉亚将身体靠在大厅一角的凳子上,用似乎是为了能继续喝酒而撑着不倒下去的模样迎接格兰与温柴。
“啊!欢迎,嗝!”
傍晚来到这里想暍点小酒的当地居民们看到妮莉亚这种样子,都开始瞠目结舌。格兰只觉得莫名其妙,什么话都没说,但是温柴则是用凶狠的表情瞪了妮莉亚一眼,咆哮道:
“你是不是疯了?居然把病人丢在一边,这样拚命喝酒?”
妮莉亚甩了一下头,差点直接往前面跌倒。格兰将眼睛紧紧闭住,而温柴则是相反地睁大着眼睛。然而妮莉亚很吃力地坐起身来,说∶
“病人?嘻!什么病人。不会死的,不会死的。嗝!宓绝--对不会死的。”
温柴急躁地朝着妮莉亚走了过去。然而那时格兰的手抓住了温柴的手臂。温柴发出了咬牙的声音,想要甩开格兰的手臂,但这时听到妮莉亚传来的声音,结果就站在原地停了下来。
“宓--,不会死。在未来四年里面是这样的。咯咯咯!她会跟就快死掉的丈夫结婚,到她生下会夭折的儿子然后死去之前,宓都是不死之身啊。嘻嘻嘻嘻!嗝!”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妈的,我说她不会死!我说宓不会死!这是人话啊,咳!你说这话不像人话吗?啊?你啊,你!温柴。你实在是太看不起我了。我也是人啊,嗝!太看不起我了。别别--这样!这样是不行的,你……呜哇,嗝!”
温柴摇了摇头,马上走到妮莉亚身边,把她手中的酒瓶给抢走了。“咦?咦?你这算什么,给我放下!”妮莉亚无力地摆了摆手,温柴无视于她的抗议,立刻将她抱了起来。将全身乱挣扎的妮莉亚捧在手上,温柴回头看着格兰,压低了声音说:
“我有话想对这间店的老板讲。我现在要上楼去,你可以帮我传个话吗?”
“没问题。你是打算要道歉吗?”
“不是。帮我跟他说:为了赚钱居然就放任个女人醉到这种程度,要不了多久就会回去见祖宗。”
“你还真是个没良心的家伙。快带她上去吧。”
格兰刚把温柴打发走,就已经开始感到头痛了。用他自己不够好的海格摩尼亚语实力,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对旅馆老板适当地表达出歉意呢?
温柴拖着不断挣扎的妮莉亚,好不容易才上了二楼。然而他没办法将陷入了这种状态的妮莉亚带到患者的身边。所以温柴进了格兰与自己住的房间,将妮莉亚往床上抛。妮莉亚挥动着手脚摔到了床上。
“呀啊!喂,妈的!嘿,嗝!你把我当成东西随便乱丢吗?”
“东西可不会发酒疯。”
温柴这样说完之后,用左手勾住了想起身的妮莉亚的手臂,然后在同时做出左手再次推倒妮莉亚、右手拿出烟斗叼在嘴里的动作。好几次都想爬起来,但一直受到温柴的妨碍而不断摔回床上的妮莉亚最后终于放弃了,摊开了双臂望着天花板开始发出粗重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