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诗人的归还(第12/82页)
杰伦特用非常不像他的方式说着。也就是说得既缓慢又模糊。亚夫奈德注意到了这一点。杰伦特搔了搔鼻梁,结结巴巴地说:
“总之,……她自己一个人看不住那个犯人,所以希望我们去找她会合。”
“什么?”
艾赛韩德口中的烟斗差点就再次落下。亚夫奈德歪着头说:
“这还真奇怪。她会逼某人留在她身边就已经够怪了,而且还有大暴风神殿的治疗之手艾德琳也看不住的人,那我实在想不出来是谁。用巨魔的强大臂力跟累积丰富修行经验祭司的强大神力都还看不住的人……难道是希欧娜吗?”
杰伦特好一段时间都没有回答,这沉默的时间弄得矮人与魔法师渐渐不安起来。所以当杰伦特冲口而出地说出来之时,艾赛韩德与亚夫奈德的惊讶只会更大。
“不是,是伊露莉.谢蕾妮尔小姐。”
“啊?”
浅浅的红色天空下,吹着黄褐色的风。祭坛上的骆驼安安静静。
聚集而来的群众虽然鸦雀无声,但骆驼并不会因此也需要安静下来。就算浅浅的红色天空下,吹的不是黄褐色而是七彩的风,骆驼也没有必要这么安静。但是骆驼的确十分安静。所以红海蛟号的一等航海士伊西多.赛洛克不耐烦地说:
“春分祭的骆驼居然会如此沉默,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看到。”
春分祭。昼与夜的长度相同之日,从这一天起直到秋分为止,贺加涅斯的力量将支配世界。这件事有必要先展示给众人看一下。所以杰彭的人们在这一天会献上骆驼给贺加涅斯。然而在这件事上,有三种相抵触的立场存在着。首先,杰彭人很喜欢骆驼。其次,不知道贺加涅斯喜不喜欢骆驼(但是宁可信其有吧)。第三,几乎所有的骆驼都不只不喜欢自己被展示给贺加涅斯看,也不喜欢展示给杰彭人看。
所以骆驼在这一刻都会试图反抗。这么庞大的动物如果想要反抗,可不是简简单单就可以摆平的。实际上有的骆驼还会从祭坛上跳下来,落到安静的群众当中去。然而那是只有在祭司长经验不够的状况下才会发生的事,也是杰彭的春分祭当中绝对不可以发生的事。
当骆驼试着最后一次发狂的时候,祭司长手中快速的剑会以什么风也跟不上的速度,在骆驼激烈的反抗中用简短迅速的攻击割开它的喉咙。那是比蝴蝶停到花办上更轻柔的动作,但也是比台风折断大树更强烈的攻击。之后当血从骆驼的脖子流出,骆驼再跳到群众当中,也不是很少见的事。总之,说整个春分祭的焦点就是在毫无他人帮助之下祭司长对骆驼脖子进行的瞬间一击,也不算过分。那就是春分祭的价值,就是在神面前讨神欢心。
然而今年的骆驼实在太安静了,甚至让人怀疑它好像还没杀就已经死在祭坛上面了,所以让人丝毫都没有献祭的那种心情。因此围绕在祭坛四周的人们全都感到十分丧气。他们并不是特别残忍。这是传统的问题。
跟船员们一起夹在人群中看着这幕光景的伊西多无意识间伸出了舌头。结果他感觉下巴很酸痛。伊西多抓了抓发痛的下巴,用模糊的声音说:
“下太多药了。这还算什么鸟啊。还没割开动脉之前就已经跟死了没两样。这到底怎么回事?”
伊西多身边的一个老船员用不层的声音回答:
“大概是祭司长对自己的信心不够,才会下这么重的药啊,伊西多。”
“自信不够?”
“没错。因为够格的祭司长都上前线去跟拜索斯打仗了。你看看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拿刀的样子,就知道了。”
老船员抬起下巴指向祭坛上祭司长的手,周围的船员们全都同时伸出了舌头。跟祭司长庄严肃穆的表情相比,他的手让人遗憾地剧烈颤抖着。
“最近不管到哪里去,都看不到能好奸把事情办妥的人了。”
伊西多的精神都专注在发痛的下巴上,所以并没有回头,只是没好气地说:
“你是这么想的吗?不管哪个时代都会有人说这样的话啊。”
“至少从我们看起来是这样的。”
这回答很诚恳,所以伊西多回头看了看老船员。粗糙的脸庞深处,眼睛正在闪闪发亮的老船员说:“我们因为很少回到陆地上,所以对于事物的变化比其他人看得更清楚。难道不是这样吗?状况确实不太一样了。伊西多你想想看昨晚的事吧。”
伊西多的脸红了起来,放下了原本还在抚摸下巴的手。昨晚在乔兰他常光顾的酒馆中,伊西多发现自己暍了十年的酒味道变了,所以惹起了一场骚乱。跟他在一起的红海蛟号船员们好不容易才把他救了出来之时,伊西多一手抓着不知是从桌子还是椅子脚上拆下来的木块,另一只手则拿着坐垫,坚持自己正在发明一种全新的剑法。为了阻止想把新剑法取个‘赛洛克地平线’这种帅气名称的伊西多,老船员很尊敬地将伊西多的下巴给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