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万里觅封侯---《山中鼓》 七 稀声(第2/4页)



  是啊!老人叹了口气,我警告了那路护掉头向南。他无可奈何地摇着头。但他们还是来了。我悚然一惊,仔细地打量着老人。他面貌清瘦,眼神清亮,一身干净的布衣上打满了补丁,才不过比史红玉高了半个头,手里提着的鼓捶倒有三尺多长。原来这就是我要找的鼓手。

  你就是鼓手?我难以按捺自己的好奇。

  你是路护里的人。老人眯起了眼睛,似乎认得我,我觉得莫名其妙。

  那鼓呢?我用力张望了。顺着他走来的方向望去,原来平台后面是座石壁,半座破旧的亭子贴着两间同样破旧的屋子歪歪斜斜地矗立在那里,一块匾额上写着春淙二字,也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的遗迹。说是半座亭子,因为那亭子好像是从石壁里面长出来的,只有三根柱子,一角挑檐。只是看不见鼓在哪里。鼓声可以传到数百里外,那鼓该是极其庞大的吧?这小小的平台怎么藏得住?老人点了点头:你这人倒有趣,你的路护正面临着灭顶之灾,你还有心问鼓在哪里。我的脸上一热:我的路护我摇了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说。转眼回望落泉村的方向,,黑烟越来越浓,视线也越来越模糊了。离开的时候我明明是鄙薄于路护众人的,原以为他们于我都无所谓了,到了生死的关头,心里那杆秤还是偏向了路护。百多人的路护怎么抗拒这蝗虫一般的山贼?怎么会那么多?!我喃喃重复着这话,木然望着包围这落泉村的山贼,一股凉气在脊梁上来回游动。

  只怕还会更多。老人轻声说,终于到了这一天。怎么可能?!我难以置信地说,还要多?这晋北走廊难道全是山贼,连一个良民都没有?良民?老人冷笑了声,晋北走廊还有良民吗?他指了指东北的方向,看看,又下来一队。我抬眼一看,果然,遥远的分水江边一支队伍正在渡河。

  只是不知道这路护是什么来头,竟然让宫先生把所有的人马都掏出来了。他探询地望着我。我搜肠索肚地想了一番,也没有想出什么过硬的理由。路护的货物价值显然没有那么高,何况山贼根本没有抢夺。冀中流的残雷也许咄咄逼人了些,但这又怎么需要几千山贼来应付。

  费如勒!闷雷一样的吼声远远传来,震得我身子一抖。远远望去,兵器的闪耀忽然都消失不见。费如勒!又是一声,这次所有的兵器都高高举了起来,那么远我也能感到山贼们高涨的斗志。

  宫先生到了。红玉又惊又喜地说,费如勒!她的手轻轻掩在心口,一脸虔诚地说。

  费如勒?我想起了连城死前的高唱,原以为那是启动阳昊火的口诀,现在看来倒像是某种宗教的赞颂。那是什么意思?永不离弃。红玉说,义宗的真言。义宗?我硬是把下面的问话吞进肚子里。自从走了这趟路护,我就发现自己和一个白痴没有什么不同。

  连城没有告诉你吗?红玉话才出口,立刻捂住了嘴,你是路护的人连城是被路护抓住了吗?她的小脸唰地变得惨白。那怎么可能?连城的秘术那么强?哦,老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连城被你们抓了,难怪宫先生把家底都掏出来了,连鹰骑都要硬扛。连城那姑娘,唉,倒也真值得这些人卖命啊!原来援军早已经到了落泉村,还是天驱军团的鹰骑,难怪这么多山贼还在这里和路护僵持,我松了一口气。

  怎么还不把连城交出来呢?红玉焦急地自语,交出来也许就不用打了。连城我犹豫着,不知道怎么说,舌头也好像打了结,连城一老一少奇怪地看着我的模样,慢慢地明白了过来。话语就这样节节败退,一直退到瀑布的后面去,我们僵硬地站在哪里,无声地面对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人叹了口气:红玉莫哭,连城总是命该如此。他晃动了一下手中的鼓捶,走,鼓在那里。老人指着亭子。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亭子中的石壁上赫然镶着一张巨大的牛皮。

  咚!只有一个音节。咚!还是只有一个音节。这牛皮原来是蒙在一个石洞的口上,也不知道那石洞有多大多深,出口竟然在石壁的上端,鼓捶落在牛皮上的震荡在石洞里回翔着,冲入了狭长的晋北走廊。

  老人停下了手,轻轻抚摸着乌黑发亮的鼓皮,眼里亮晶晶地闪耀着什么。那鼓声骤然顿住。他那样摸了好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咚!老人的鼓捶狠狠落在牛皮上,顺势往下一拉,那被他敲击了不知道多少时间的鼓面就豁然被他割开了长长一道口子。

  哎呀。我失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