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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个子男人的致命弱点是容易驼背,”有一次他说道(当时我正站在门口,低头对斯考比说话。),“而且,他们如果身体好的话就很容易发胖。”

“安布鲁斯可一直不胖。”瑞秋很快说了句。

“他没像这个小伙子有那么多运动量。大幅度地走路、骑马,还有游泳,会使身体肌肉发达不平衡。这种现象很常见,而且几乎都是英国青年。像我们意大利人,骨架比较小,活动也较少,因而都能保持良好的体形。另外我们的饮食也很利于身心,不大吃难消化的牛羊肉。至于面点⋯⋯”他边说边极不赞成地挥挥手,“这孩子一个劲儿吃面点,昨天吃饭我见他吞下一整块馅饼。”

“听到了吗,菲利普?”瑞秋说道,“瑞纳提认为你吃得过多了。斯考比,我们得减少菲利普先生的食物。”

“当然不行,夫人,”斯考比听了一震,赶紧说道,“减少食量会对健康有害,而且夫人,你们要记住,菲利普先生十有八九还在长身体呢。”

“可千万别是这样。”瑞纳提嘟嘟囔囔地说,“如果二十四岁了还在长身体,那倒让人担心他是不是腺功能有严重问题。”

他一边呷着白兰地,这是她特许带进客厅的,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我,那神情简直让我觉得我差不多有七英尺高,像那个可怜的笨蛋杰克・特里沃斯,被母亲赶到波得敏市场沿街叫卖,引得人们都看他,给他几个小钱。

“想必你身体一直很好,对吧?”瑞纳提又说,“小时候没得过什么大病影响你成长吧?”

“记不清以往什么时候得过病。”我答道。

“那就太糟糕了,”他说,“没得过病的人往往一遇到自然灾害就垮了。我说的没错吧,斯考比?”

“很可能是这样,先生,我不太清楚。”斯考比回答道,可他离开房间的时候,我注意到他很疑惑地看着我,好像我已经得了天花。瑞纳提又说:“这白兰地应该至少再放三十年,等菲利普的小孩成年的时候就好喝了。瑞秋,你还记不记得那晚在别墅你和科西莫宴请大家,差不多把全佛罗伦萨的人都请来了。记不记得他执意要我们大家都戴上面具,就像威尼斯人过狂欢节一样?还有你那令人难过的亲爱的母亲在和什么王子调情,大概是叫罗伦佐・安姆那提,对吧?”

“不知道是谁,但决不是罗伦佐,他那时正忙着追求我呢。”瑞秋说。

“多么疯狂的夜晚。”瑞纳提若有所思地说,“我们那时真是年轻荒唐,完全没有责任感,要是像现在这样沉稳平和就会好很多。我想在英国这个地方从不举办这样的晚会,当然可能气候不大适宜吧。尽管如此,要是小菲利普戴上面具在草丛里找肯达尔小姐,一定很有趣。”

“我敢肯定,那样的话露易丝就别无他求了。”瑞秋顺着说道,眼睛盯着我,嘴角抽了一下。

我走出房间,离开他们,只听他们马上就讲起意大利语,从语调中听出他在提问,瑞秋则笑着回答他的问题。我知道他们是在谈论我,可能还有露易丝,还有那传遍整个乡下的该死流言,编织我们俩以后的什么婚约。上帝!他还要待多久?我还得忍受多少个这样的日夜?

在他临走的那个晚上,我教父和露易丝过来一同进餐。那晚过得很好,或者说看上去不错。我发现瑞纳提为了对教父礼貌周到把自己搞得很辛苦。他和教父、瑞秋三个人自成一个谈话圈子,倒使我和露易丝自得其乐。我发现瑞纳提时不时地朝我们望一眼,脸上带着一种亲切友好的微笑。我还听到他对教父低声嘀咕:“恭喜您女儿和您教子,他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露易丝也听到这句话了,这可怜的姑娘满面绯红,我赶紧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再去伦敦,我希望这么问能给她解围,但说不定还反而更糟。晚饭后又提起伦敦的话题。瑞秋说:“我希望能不久后去伦敦玩玩,如果我们能同时在那里。”她对露易丝说,“你得带我看看所有景点,因为我还从未去过呢。”

我教父马上竖起耳朵。

“这么说你打算离开乡下了?”他说,“你到康沃尔来,好不容易度过了一个冬天,经受了这里的严寒,你要是去伦敦会觉得很开心的。”他又转向瑞纳提,“你到时还会在那里吗?”

“我还有事要在那儿待几个星期,”瑞纳提答道,“如果瑞秋决定去的话,我自然会随时听候她吩咐,我对你们首都一点也不陌生,非常熟。希望您和您女儿去那儿时能赏光和我们一同进餐。”

“十分乐意,”我教父说,“伦敦的春天非常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