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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纳提望着我,眼里依然是那种容忍的神情。

“既是一位年轻的农场主,又是一位年轻的所罗门。”他说道,“不断了解到你的才能。瑞秋,你表弟是否能让你联想起戴尔・沙托的施礼者画像?他像画中人一样把傲慢与纯真融为一体,具有无限魅力。”

“也许吧。”瑞秋说,“我以前从未想过,他在我心里只像一个人。”

“啊,那是自然,”瑞纳提道,“但他身上肯定还有一些戴尔・沙托的感觉,什么时候你把他拉走,带他去看看咱们的国家。旅游能开拓人的心灵,我希望他到美术展览馆或教堂转转。”

“安布鲁斯对这两种地方都很厌倦,”瑞秋说,“不知道菲利普会不会感兴趣。对了,你在即决法庭上见到你教父了吗?我想带瑞纳提去派林拜访他。”

“是的,他在场,”我回答说,“并要我向你致意。”

“肯达尔先生有个很迷人的女儿,”瑞秋对瑞纳提说,“她比菲利普小一点。”

“有个女儿?嗯,这么说你表弟身边还是有年轻女性的。”

“岂止,”瑞秋笑道,“方圆四十英里内,每个做母亲的都盯着他呢。”

我怒视着她,她笑得更厉害了。她去更衣吃饭,走过我身边的时候拍拍我的肩,她那种令人万分恼火的习惯——我以前告诉过她,说她这样就像波比姑妈,她听了很高兴,好像我在恭维她似的。

等她上了楼,瑞纳提对我说:“你和你的监护人实在太慷慨了,给了你表姐瑞秋生活费,她写信告诉我,说她非常感动。”

“这是这座庄园最起码要给她的。”我对他说,心里在想,但愿我的语气能阻止进一步的交谈。我不会告诉他三周后将要发生的事。

“你大概知道吧,”瑞纳提说,“如果没有这笔生活费,她就什么收入都没有了,我只能不时替她卖掉点东西。这种变化对她而言确实异乎寻常,不过我想,要不了多久,她就会有社交生活的需要,就像她在佛罗伦萨习以为常的那种生活,正因为如此,我才没有卖掉别墅,它们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我没接他的话,心想如果真的有密不可分的关系,那也是他认为的,在他来之前,她从未说起过什么关系。我又想,他本人有多少财产是不是除了帮她卖桑格莱提的家产外,也把自己的钱给她一点。安布鲁斯不信任他,实在是明智之至。然而瑞秋到底有什么地方需要指导,非得让他做自己的律师和朋友呢?

“当然啦,”瑞纳提接着又说,“可能明智的办法是把别墅卖掉,然后给瑞秋在佛罗伦萨买一个小套间,或者在费索马盖间小屋什么的,她有很多朋友,都不希望失去她,我也是其中之一。”

“我们刚见面时,你就告诉我说,瑞秋表姐是凭感情冲动行事的女人。无疑她还会这样,那么她喜欢在哪儿生活就在哪里生活好了。”

“那倒是,”瑞纳提又说,“不过她这种冲动行事的本性并不总能给她带来快乐。”

我想他这话是在暗示她和安布鲁斯的婚姻就是出于冲动,且很不幸福,她来英国也是出于冲动,以后会怎么样他也拿不准。他对她有控制力,因为他在帮她处理事务,可能这种控制力会把她带回佛罗伦萨,想必这就是他此行的目的。他会不知不觉地影响她,或许也有可能直言不讳地告诉她,庄园给她的那点生活费是不够她花的。我手里有王牌,他还不知道。三周之后她就可以永远摆脱瑞纳提了。我真想笑,可心里实在是厌恶他,所以在他面前笑不出来。

“长这么大,突然屋里有个女人要你招呼,而且一待几个月,一定觉得很怪异吧。”瑞纳提又说道,那双耷拉着眼皮的眼睛盯着我,“是不是让你感到很不舒服?”

“正好相反,”我回道,“我感到很愉快。”

“对于你这样年轻、缺乏经验的人来说简直是一记强力药,不过一下服这么大的剂量可能会有害。”他说。

“都快二十五岁了,”我答道,“我想我清楚什么药对我合适。”

“你堂兄安布鲁斯四十三岁了都这么认为,可结果证明他是错的。”瑞纳提又说。

“你这是警告,还是忠告?”我问道。

“两者都有,”他说,“就看你怎么理解了。好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现在我要上楼更衣准备用餐。”

我猜想他就是要用这种办法来挑起我和瑞秋的不和。说上一两句话,话本身听起来没什么恶意,然而足以刺痛人心,令人窒息。他提醒我对她应有所防备,他这是在暗示我什么?是否我不在家,他们俩坐在客厅里时,他会耸耸肩说英国的年轻人必然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因而对我不屑一顾?或者他还不这么一言蔽之,而是口若悬河地发表一大堆议论,对我进行诽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