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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派林骑马回去。经过树林,来到镇上,最后回到家中。我走了近二十英里路,在镇码头的小酒馆里,我停下来喝了点苹果酒,但没吃东西,所以到四点钟时,我简直快饿死了。

房顶钟塔上的钟刚好在报时,我骑着马直奔马厩,扫兴的是威灵顿正等在那儿,而非我的马夫。

看见吉普西大汗淋漓,他咂着舌头说:“这样不行的,菲利普先生,主人。”我下马时像以往从哈罗回来度假一样,觉得很是内疚。“你知道马跑得太热,是会着凉的,现在你让它这么大汗淋漓地回来。如果你一直在让它追逐猎犬的话,它现在绝不适宜再追了。”

“如果我们一直在追猎狗,恐怕这会儿还在波得敏的沼泽地里。”我说,“别蠢了,威灵顿,我有正事去拜访肯达尔先生,然后进了趟城,把吉普西搞成这样,我也很难过。可没办法,我想它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但愿它没事,先生。”威灵顿说着,将手在马肚子上来回抚摸,好像我刚让马参加了场越野赛跑。

我回到屋里,走进书房,火烧得正旺,不过没有我表姐瑞秋的影子。我摇铃叫来斯考比。

“艾什利夫人呢?”见他进来我问道。

“夫人是三点过一点儿回来的,先生。”他说,“从你走后,她就一直和花匠们在园子里忙活,塔姆林现在和我一起在管家房里,他说他从未见过这种事,从没见过她那种做事的方式,他说她是个奇迹。”

“她肯定累坏了吧。”我说。

“我也担心她累坏了,先生。我让她去睡会儿,可她不听。‘让伙计们给我拿几桶热水,斯考比,我要洗个澡。’她对我说,‘我还得洗洗头。’我正准备让人去叫我侄女,让夫人自己洗头,好像不合适吧,可她依然不同意。”

“叫伙计最好也给我弄点热水来,”我对他说,“我这一天也累坏了,而且饿得要命,我想早点吃饭。”

“好的,先生。四点四十五好吗?”

“好吧,斯考比,如果你能办到的话。”

我吹着口哨上了楼,准备脱掉衣服,坐进卧室炉前热气腾腾的浴盆里。家里的几条狗从表姐瑞秋的房里出来,沿着走廊向我走来,它们已经习惯了家里的这位客人,而且跟着她到处转。老多恩在楼梯顶上使劲朝我摇尾巴。

“嗨,老伙计,”我说,“你可知道,你不忠实,你背叛我,去投靠一个女人。”它用黏糊糊的舌头舐着我的手,讨好地朝我挤眉弄眼。

伙计拿来一桶水倒在浴盆里,我盘腿坐在盆里,一边给自己搓澡,一边哼一曲不成调的歌,飘在水汽里,真是好惬意呀。当我用毛巾擦身上的水时,我注意到在我床边的桌上有一瓶花,是一枝枝从林子里采来的花,有兰花,还有仙客来。以前从没有人在我的房里摆过鲜花,斯考比想不到这一点,伙计们也想不到。肯定是表姐瑞秋,见到这些花,我的情绪更加高昂。她可能从早到晚在摆弄那些花草、灌木,但她竟还有时间插上一瓶鲜花。我系上领带,穿上用餐外套,嘴里依然哼着不成调的歌,然后穿过走廊,敲了敲表姐的门。

“谁呀?”她在里面问。

“是我,菲利普。”我答道,“我来告诉你今晚晚饭要早点吃,我饿极了。而且听说了你的事后,我想你也和我一样吧。你和塔姆林究竟做了什么,让你非得洗澡洗头不可?”

回答我的是一阵爽快的笑声,极富感染力。

“我们就像在地下室打洞的鼹鼠一样。”她在屋里高声说。

“你没让眼睫毛都粘上土吧?”

“到处都粘的是土,”她说,“我已经洗完澡了,这会儿正在弄干头发呢,我已经收拾妥当,现在看来像极了波比姑妈,你进来吧。”

我打开门,走进她的房间,她就坐在炉前的凳子上,我竟没有马上认出她来。她脱了丧服的样子大不一样,身上裹了件白色的罩衫,领口和袖口都系了带子,头发不再从中分开,而是全都别在头顶上。

我还真没见过谁打扮得比这更像波比姑妈,或其他随便什么姑妈的了,我站在门口直瞪眼。

“过来坐吧,别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她对我说。

我关上门,走过去坐在椅子上。

“请原谅,”我说,“关键是以前我从未见过女人着便装的样子。”

“这不能叫着便装,”她说,“我吃早饭时就穿这身衣服,安布鲁斯以前总把这叫修女衫。”

她抬起胳膊,开始往头发上别发夹。

“二十四岁了,”她说,“你早该见惯像波比姑妈梳头这类家常事了,你觉得尴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