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江边明月为君留(第2/12页)

荷香没有注意夏月的脸色,擦了一下眼泪又说:“应该是吧,听余音儿说就是这两天的事情。”

“余音儿拦的是谁的轿子?”

“我倒不知道,只是那个大人也不是个好官,他先还说要给余音儿做主,后来听说对方是王奎之子便怂了,还责骂余音儿,说她被人买通了专门挑这个时候来污蔑王家,污蔑皇后。”

夏月听着,拳头握紧,久久不言。

荷香又问:“王淦真的是皇后的亲戚?”

夏月冷笑一声:“那自然是错不了。”

荷香怕她饿了,拿出刚才从街上买回来的点心,又斟了一杯热茶。

夏月擦了手:“后来呢?”

“后来那大人的侍从将余音儿掀到一边就走了。倒是旁边有好心人,凑了一些银子给她。我不敢上去怕给小姐惹事,就将小姐给我买东西的碎银全部托旁人偷偷塞给她。结果,她都没要,她说她不稀罕银子,她只希望这青天白日下还能有个公道。”

荷香说完又哭了。

第二天,尉尚睿在乾泰殿将弹劾王奎的折子一把摔在他的跟前:“你自己看看。”

王奎哆嗦着拾起一本读了一遍,辩解道:“微臣的孽子虽然年少无知,但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微臣冤枉。”他刚调回帝京不过几日,便认定这些肯定是政敌的下作手段而已。

“你还狡辩,”尚睿眯起眼睛,“你儿子的所作所为朕亲眼所见、亲耳所听,难不成朕也冤枉你?”

“微臣……微臣……”王奎完全不知道尚睿说的亲眼所见是什么缘由,擦着汗不敢接话。

“他当着朕的面说的那些话,估计你都没胆子听。”说到这里,尚睿倒是不怒了,冷冷地看着跟前的王奎。

王奎跪在地上,全身都瘫软了。

这时殿外来禀,说皇后来了。

尚睿讥讽道:“她倒是来得快。”

王奎一听,就跟见着救星似的,顿时人又来了精神。其实王奎来之前就知道不妙,便派人去妗德宫求援。

王潇湘走到殿内,先给皇帝行了礼,又一一拾起地上那四五份折子,将它们规整好放回御案上。

“皇后来得正好,”尚睿说,“这就是皇后跟朕所说的王奎教子有方?如今徐家大权更替,唯恐朝廷不稳,你们一个个不但不谨慎,还做这种欺男霸女的事情……真是混账。”

他本来是骂王淦,说到“欺男霸女”这四个字的时候,自己脸上的神色滞了滞,突然不自在起来,于是顿了一下,胡乱加了句“真是混账”草草了事。

旁边的明连知道其中缘由,垂着头,不敢有一点异动。

王潇湘一脸窘迫:“臣妾偏听误信,还请皇上降罪。”

“你确实应该好好醒醒,那孽畜拿着你的名号到处为非作歹,竟然还有人跟朕说他品行端正,”尚睿冷笑,“朕真后悔当日在酒楼里没一刀剁了他。”

王潇湘对王奎道;“王大人回去叫王淦到廷尉府自首吧。”

王奎又擦了擦汗:“回禀娘娘,这孽子他……已经两日未归了。”

“去哪儿了?”王潇湘问。

“微臣真的不知啊。”王奎急忙伏地叩首,对尚睿辩白道,“微臣丝毫不敢欺瞒陛下和娘娘。”

尚睿斜睨着王奎,没工夫揣摩他话中真假,直接说道:“朕给你三日,你若是三日内交不出人来……”

王奎不待尚睿发话,便急急说:“臣便自己去廷尉府请罪。”

“朕倒不是那样的昏君。王淦虽是你的养子,但他所犯的人命,却不是经你之手,杀人奸淫之罪并不株连。只是你教子无方,倒是早该罚一罚。”

王奎大气不敢出,只敢连声称是。

尚睿又说:“这事先交廷尉查实,若是罪证确凿,朕定不饶他。”

王奎和王潇湘刚走,贺兰巡就来了。

“皇上。”贺兰巡匆匆前来,“这是刚收到的密函。”

尚睿接过信匆匆一览,然后对贺兰巡说道:“尉冉郁要约朕密谈。”

贺兰巡忙问:“在何处?”

“他要来帝京。”尚睿答。

贺兰巡喜出望外:“恭喜皇上兵不血刃。”

“兵不血刃,远迩来服?”尚睿看着桌上的茶盏,抬手在茶里蘸湿了食指,然后用指尖在盏口描着圆圈。

云中失而复得。

这是他走得最险的一步棋了,如今胜果唾手可得的时候,他却没有预想中那样欢喜。

徐敬业已除,太后搬进离宫再不理国事,淮王气数已尽朝不保夕,连尉冉郁也甘愿助他,看起来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他求而不得的,可是……

他想起摇摆颠簸的车厢里,那双替他揉搓十指的手,又想起那一夜他怒火攻心后的失控。

此刻,一颗心陡然像是被什么人拿捏在了掌中,跳动都不由他自己。成年后他连脸上的喜怒忧思都要控制分寸,何曾出现过这样的情况。那根仍然在盏口画圈的手指猝然用力,茶盏应声翻倒,水洒了一桌。